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和事物可以打扰到陈灵婴,她垂着眼,阳光照在身上,发丝被染上金色的光,另一侧投下阴影。
青鸾微微睁大了眼睛,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是在那一瞬间,她却觉得自己在陈灵婴的身上看到了神性。
对,就是神性。
上古的太阳女神羲和一般,给予人温暖的力量,但她不是太阳女神。
青鸾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陈灵婴就是陈灵婴,不是别人,如果非要用一个神职来赋予她身上的特质,
那么人类应该创造一个新的词汇。
而不是用那些旧有的已经存在的词。
陈灵婴拿着笔没有停下过手中的动作,这会儿已经是正午了,本该劝陈灵婴吃饭的六人却齐齐站在旁边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甚至陆吾和当康两个人还守在门外,如果有医生护士经过还会请他们小声一点儿。
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太阳往西边开始走,风也大了些,外面的树叶被吹得呼呼作响,然后一片一片落下。
九月已经算是早秋,脆弱的叶子受不住风吹就会掉下来。
顽强一些的,或许会存留到十月十一月,然后在今年的大雪中落个干净。
陈灵婴依旧没有停下笔,
青鸾捧着衣服外套和热水,乘黄手里拿着食物,门口还站着靠在门框边手里拿着葡萄糖的连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灵婴的身上,可是陈灵婴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手中的草稿纸。
她第一次用这样少的草稿纸。
凡是证明猜想,总是动辄半包a4纸,有的有用有的没用,那些草稿纸能铺满公寓里的房间,可是今天这一次,陈灵婴用到现在也没有超过十张。
她很认真,认真到一天没吃饭也没有感觉到饿,认真到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认真到这世界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笔停,手抬,
陈灵婴微微掀起眼,身子往后靠了靠,
连堇往前走了几步,将近一天没有吃饭,他怕陈灵婴晕过去。
可陈灵婴看起来精神很好,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眸子很有神,斜斜看过来一眼就叫连堇停在原地。
数学帝国在这一刻开始建立,而陈灵婴已经完成了其中最至关重要的部分——房屋的轮廓支架。
“陈教授,”连堇又往前走了几步,递出手中的葡萄糖,“您已经一天没吃饭了,有觉得头晕或者哪里不舒服吗?”
陈灵婴接过连堇手中的葡萄糖打开喝了一口,
“不,我觉得我现在非常好。”
陈灵婴看向纸上的东西,那是很难用文字形容出来的图形,连堇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图案。
“恭喜你们啊,”陈灵婴眯眼笑了一声,“见证了历史。”
连堇一头雾水,旁边的815六人也没有明白陈灵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教授是在研究什么猜想吗?”青鸾胆子大一些直接开口询问。
“是也不是。”
陈灵婴留下四个字,“我们走吧。”
说着将桌上的草稿纸收好拿在手上控制着轮椅往外走,
“陈教授,您的检查报告您还没有看——”
“不用了,我的身体我知道。”
陈灵婴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而陈宜连傅永年的把脉都能骗过去,更何况是死物的仪器。
可是在其他人耳朵里,就是陈灵婴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看不看检查报告都于事无补。
815部队六人已经开始思考要给陈灵婴找一个心理医生了。
毕竟在经历重大事件过后多多少少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陈灵婴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一行人回了公寓,陆吾手上动作很快,包了点馄饨做了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馄饨汤端上桌子,还有切碎的放在小碟子里的葱花香菜。
“陈教授,您尝尝味道,不知道您吃不吃葱花香菜我就没敢放进去。”
陈灵婴对着陆吾点点头,“你有心了,不过我不挑食的。”
话是这样说,陈灵婴却没有将小碟子里的葱花香菜加进馄饨里。
挑不挑食是一回事,但是喜不喜欢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大周长公主身份尊贵,却不能有自己的喜爱,因为一切喜好都会变成敌人攻击她的突破口。
即便来了这里,陈灵婴依旧没有改过这个习惯。
她不能改,改了之后有一天回到大周了,她怕自己就变不回去了。
陈灵婴快速吃完了馄饨回了房间,短暂洗漱过后就坐在桌前开始继续傍晚没有完成的工作,
这一夜房间内的灯没有灭。
房间外的青鸾托着下巴,“这都大半夜了,陈教授还不睡吗?”
“看样子陈教授今晚是不打算睡觉了。”乘黄看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们劝她,也没用啊。”
乘黄很有自知之明,他们是华夏派过来保护陈灵婴的,本质上就是坐着保镖+保姆的活,哪里有保镖保姆劝主人家晚上别熬夜早点睡觉的。
但是不劝,又怕陈灵婴的身体受不了。
“我刚刚给李部长打了电话。”螭龙突然开口,看了眼禁闭的房门,
“也只能将希望寄予在其他人身上了。”
比如这个其他人就是首都大学数院的鲁步鲁主任,虽然鲁步的话也不一定管用,但至少比他们的话管用。
果然过了没多久,国内正坐在办公室里的鲁步就熟练地按下一串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可是陈灵婴的手机常年开着免打扰,尤其是私人手机。
鲁步不信邪地又打了几个,还是没接,陈灵婴这小姑娘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一做起研究来就是没日没夜的,谁也找不到。
可他当年是什么身体状况,陈灵婴现在又是个什么状态?
鲁步又给李部长打了个电话,接着李部长又给螭龙打了电话,电话挂断后,螭龙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一点苦涩,
“那边说,要我们先劝劝陈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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