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贝贝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
刚才她在挑选的时候就发现妇人并没有撒谎,肉真的都是新鲜的,不然她也不敢吃。
咀嚼过后,薛贝贝道:“汤汁肉味很浓,好吃是好吃,但这样客人吃不了多少就会觉得腻。你可以放里面加点料解解这个腻,他们无形之间就会吃得更多。”
张谷是衷心佩服小姑娘,一看就会吃:“加啥呀。”
薛贝贝站起,身体向前倾,越过灶台。
张谷也下意识倾身,侧过耳朵去听。
两人窃窃私语。
薛贝贝除了教妇人怎么解腻之外,还让她把汤底几样食材换了,以及减少其中某项食材的份量,这样熬出来的汤会更清香,而且也能减少成本。
张谷听完后,这下看小姑娘的眼神是彻底变了:“牛,小姑娘,你这张嘴不去做美食家太浪费,我回去之后会按照你说的改进,改天你再来尝啊。今晚这顿我不收你费,当作是学费。”
“不行不行。”薛贝贝含笑道,目光再一次瞄向一直在妇人身后串肉的男生。
男生真的好沉默寡言哦,风吹来,衬衫贴着背,露出他肩上性感好看的蝴蝶骨。
薛贝贝抿抿唇,正打算要怎样才能把话头自然的转移到男生身上……
“贝贝,原来你在这里。”王校长担心贝贝,所以出来寻找,没想到竟看见薛贝贝在吃串串。
同时眼睛一转,自然也看到了妇人以及妇人身后的男生,顿时气急败坏:“张女士,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何岁现在是高三学子,正是冲刺阶段,你怎么能让他来给你串肉!他是学校里有机会冲刺本市状元的学生之一啊!”
王校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张谷被说一脸局促,双手在身上的围裙用力擦了擦:“周校长……”
“是我要来帮忙的。”何岁继续手头上的工作,把一片片生的牛喉串进竹签里,声音寡淡得就像冬夜里的寒风,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情意:“不关我妈事。”
周校长见还敢顶嘴了,气得径直走到小桌前:“何岁,当初我是念在你家庭情况才允许你不上晚自习,走读,你怎么跟我保证来着,你说你会在家学习,然后呢,你竟然在这里串肉!”
何岁抬头,直视周校长的眼睛,由于这年纪正是男生长个的好时机,何岁个头已经力压周校长,只轻轻一瞥,就让人感到一股压力:“校长,学习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考高分。”
“当然。”周校长没有犹豫,一口应下。
何岁低头,恢复手上的动作:“上次模拟考我还是全校第一。”
“……”周校长被噎住。
张谷一听,连忙解围:“小岁,怎么能这样跟校长说话,校长也是在意你的前途。”末了,看向周校长:“周校长啊,今晚是我第一次出来开摊子,小岁也是担心我跟出来看看,这孩子虽然不懂得表达,但我知道他内心的。就今晚,明天开始我就让他在家里学习,你看成吗。”
周校长手一甩,像何岁这种脾性,要不是成绩摆在那儿,他肯定第一个开除!
张谷见周校长生气了,转头看向儿子:“小岁,跟校长低个头,嗯?”
何岁恍若未闻。
薛贝贝充当路人角色把一切看在眼里,听着他们的对话,她摸清了他们的关系。
这个叫hesui的,成绩很好,好到能冲刺本市状元,只是家里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申请不上晚自习以及走读,但这种情况下考试仍是第一名,看来是个真学霸。
不过,就是性格不太讨好。
场面一度僵持着。
周校长大概是想要hesui低头,然而hesui只顾串肉,有些尴尬,薛贝贝打破:“阿姨,结账。”
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压在碗底下,起身,朝小餐馆方向走去。
张谷一听,连忙大喊:“姑娘,不要钱,我说请你吃的!”
薛贝贝头也不回,挥挥手:“收吧!”
“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啊,”张谷摸着那张红彤彤的一百块,低头打开腰包,从里面数出七十五块,回头吩咐:“小岁,姑娘还没走远,你赶紧把这钱给人家。”
小玩意不值钱,一百块能撑死。
何串接过,正欲拔腿去追,周校长见状,伸手拦了一把,盯着何岁手上的七十五块,露出两分不屑:“成了成了,人家姑娘让你收就收,自已家境不富裕,计这么清干嘛。而且,你知道她是谁不,人家压根就不稀罕这七十五。”
何岁脚步一顿,捏着纸币的手微微用力。
“谁呀?”张谷问。
“来我们这儿建种植基地关琳的外孙女!”周校长眉飞色舞:“看见她脖上挂的相机没,好东西,少于十万根本搞不到手,这还没算镜头钱呢,光她脚上那双球鞋就七八千,你说人家会稀罕这七十五?”
“天。”张谷陷入震撼之中,没想到自已无意招待到一个小财神。
关琳,最近市里一直在宣传,尤其是本镇。
年轻时是有名的化学家,后来投身医学研究,专攻老年痴呆症,再后来则侧重攻草药研究,这些年一直到处走,建立种植基地,加工基地。
所去之处都会带起一片繁荣。
因为种植基地将会建立在他们镇上某一片空地上,在人来之前,书记他们早就各家各户宣传,科普基地落实以后会给本镇带来什么好处。
关琳的外孙女,难怪这么有钱,一双鞋七八千,一部相机十万块,啧啧啧,不敢想像。
“你们继续摆摊吧,我走了,”周校长双后背在身后,正欲转身离开,剔了眼何岁:“答应我的啊,要是再让我逮见你晚上跑出来不学习,你就给我留校住宿,我亲自看你!”
张谷连连点头:“不会的了,校长你放心。”
待周校长走远后,张谷对接待了小财神这件事一直念念不忘,一边忙活一边低低唠叨:“小岁啊,妈一直以为有钱人眼睛都长在额头上,刚才那个姑娘挺和气的。如果有机会啊,妈还真想和她探讨一下怎么做菜,她真的太会吃了。”
何岁一直没有回应,只专注把袋子里的黄喉片串起来。
关琳见薛贝贝回来了,道:“你看周校长多关心你,吃着吃着说不放心,非要出去找你。你上哪了?”
“我去吃麻辣烫了。”薛贝贝重新落座,她觉得那个阿姨真奇怪,明明卖的是麻辣烫,却说自已是串串。
不是用竹签串起来的东西就叫串串啊。
“路边的东西,卫生不?”关琳不放心。
薛贝贝打小对吃的就讲究,导致养出了玻璃胃,一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就会拉肚子。
“不知道。”薛贝贝老实说,然后狡黠一笑:“看今晚有没有拉肚子就知道。”
关琳笑:“讨厌,外婆在吃饭呢。”
周校长见两人关系融洽,开口:“对了贝贝,刚才那个男生叫何岁,是百纳高中的学生,尖子班,成绩可好了,但就是性子怪癖。你别担心,尖子班有很多好相处的人,个个都是学霸,你遇到不懂的尽管问。”
“我,尖子班?”薛贝贝怀疑自已听错。
“当然。”周校长回答,很奇怪吗。
关琳现在可是他们镇上的大红人大恩人,怎么能让她外孙女读不入流的普通班。
虽然薛贝贝的成绩上尖子班确实……
勉强。
不过高三,也就一年,想必大家看在关琳对本镇作出贡献的份上,况且这项目市长可是强撑,肯定没有人敢反对。
“听校长安排。”关琳说。
尖子班是她要求的,学习好的孩子没那么多歪心思,要是放进普通班,难免会遇到混混类的学生,她怕到时候薛贝贝又要遭受校园暴力。
“哦。”薛贝贝无所谓,在哪上对她来说都一样,她天生不是学习的材料,只是为了混一纸文凭,以防她以后成了出色的大导演,别人拿她高中没毕业这件事开涮。
想到未来,薛贝贝充满信心。
“对了校长,你说那个男生,哪个he哪个sui?”薛贝贝问完,嘀咕一句:“长得可真好看。”
“何就是单人旁可,岁就是岁月的岁。说来他成绩虽然是全校最好,但家境是最差的。父亲做地盘摔断腿在家休养,家里还有四个老人要养,妹妹小时候发烧烧坏脑子,家里一堆债,整家就何岁和她妈撑起来。哎,其实我知道何岁晚上不上晚自习是想办法赚钱补贴家用。”
周校长叹气,爱莫能助啊,一股怜才的味道浮上来:“其实何岁很争气,真的。”
关琳听了,也觉得这孩子够惨,问:“当地没有帮助吗,比如贫困金,还有学校应该也有补贴。”
“有,能申请我都给他申请了,但长贫难顾,而且这钱不多,真帮不了什么。”周校长叹气:“我最愁就是何岁即使考上清华北大,可能会不想离家,不想读,早早辍学去打工。”
“这……”关琳一听,心想如果真是那样,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