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晃了一下,薛贝贝紧紧抓着尾座的横栏。
何岁哭笑不得,身子微微前倾,抬脚踩车。
小道上,自行车缓缓前行,而后稳定速度。
在最后一丝夕照中,两人的影子被拉长,落在路边的草丛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何岁和自行车是我同伴……”薛贝贝高兴地哼起自己改编的歌。
有些许跑调,但她声音好听,唱的令人舒心。
几分钟时间他们已经回到家,薛贝贝下车。
“何岁,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买自行车。”薛贝贝想起这件事,拉住何岁的衣角。
买自行车的事说了好几次了,一直没买。
她外婆最近没空,她自己又不懂,而且不知道去哪买,只能求助何岁。
总不能,每次都让何岁送自己回家吧,虽然她很乐意。
何岁不说话。
薛贝贝心里失落,嘟囔道:“行吧,这段时间我先走路上下学,等我外婆忙完再去买车。”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一想到每天都要走路上下学,薛贝贝腿就有点软。
这个时候还好,还没有入夏,天气温和,她勉强能适应。
但等到天气热起来,薛贝贝就受不了了。
就在薛贝贝以为何岁要掉头走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话:“明晚。”
两个字太快太轻,薛贝贝差点没听见。
她猛地抬起头,重复道:“明晚吗?”
何岁说:“放学后带你去,不许迟到。”放学后到去便利店做兼职,中间有四十分钟时间,去买车应该可以。
“嗯嗯,保证准时出现在你面前。”薛贝贝郑重其事的保证着。
别说没事,就算有事她也会准时出现在何岁面前的。
何岁依旧没有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
而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扔到薛贝贝手上。
“这几天的笔记。”
说完,何岁才抬脚蹬车。
“诶?”薛贝贝反应慢半拍,等何岁离开好一段距离后她才后知后觉。
手里的笔记本看得出是新买的,封面光洁整齐。翻开来,里面的字迹端端正正,一目了然。
很明显,这是何岁特地抄的,全是这几天课上的重点。
薛贝贝眨了眨眼睛,宝贝似的把笔记本放在胸口。
这是何岁的心意,她一定会好好学的。
……
何岁去夜市给张谷帮忙。
张谷看见他,扬声道:“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回家复习吧。”
张谷知道儿子懂事,但不希望浪费儿子太多时间。
何岁停好车,开始熟练地戴上手套:“我复习完了。”他把准备好的食材串到竹签上,整整齐齐地摆放好。
“复习完可以在复习一遍,这里真的不用你。”张谷从何岁手里抢过竹签。
何岁不抢,反正竹签多的是,他拿起另外一根,语气平和道:“早点买完,我们就能早点回去了。”
儿子体谅自己的辛苦,张谷心中一阵感动。
这时候人流量多起来,见何岁执意留下,张谷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尽量让何岁做轻松的事情。
何岁做事仔细认真,动作又快,摆好的食材很吸引客人。
来吃东西的人络绎不绝,生意火爆。
周末,来这里的学生也多。
有几个不同校的学生在摊子前坐下,何岁看到他们的模样,忍不住蹙眉。
这些学生虽然穿着校服,但行为举止却不像学生。
五六个人,每个人都染了头发,手里拿着烟吞云吐雾,流里流气的,还一副自己很厉害的样子。
“喂,把菜单拿过来。”离何岁最近的学生朝这边喊。
何岁把菜单拿过去。
几个男生开始点菜,何岁去旁边桌收拾东西。
男生们趾高气扬,谈论着最近又从哪个同学手里拿到保护费,欺负了谁之类的话题。
何岁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他加快速度收拾。
“妈的,上星期我去收保护费,结果吴城又出来捣乱。”黄毛短发的男生愤愤不平地说道。
“又是吴城?”另一个男生闻言扔掉烟头。
烟头没熄灭,火星弹到何岁脚边。
何岁往旁边挪了挪。
“这段时间因为他,我们少收很多保护费,老子买烟的钱都没了。”黄毛咬牙切齿道。
他们的钱都是从好欺负的同学身上搜刮来的,拿不到所谓的保护费,他们的资金链就断了。
这些人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不妥,只恨别人不让自己收钱。
扔烟头的男生一拍桌子:“找个时间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对,揍得他连妈都认不出来。”
“呵呵,他妈是破鞋,早跟人跑路了。”黄毛冷哼一声。
其余人八卦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黄毛抬起下巴扬声道:“我跟他是小学同学,当然知道。”
像是找到了一个致命点,所有人哄笑起来,拿这件事当成最大的笑料。
“我说他这么嚣张,原来有娘生没娘养。”
“哈哈哈。”
听着身后的人肆意笑着,何岁的手紧了紧。
正当他要转身的时候,张谷过来拉住他:“你去多串些肉丸。”
何岁敛下眸子,最终嗯了一声,到后面去了。
张谷过去给几个男生点菜,至于他们说什么,一点都不在意。
在夜市做买卖,最常听到的便是各种暗地里的诋毁,张谷已经习以为常。
几个男生点了一大桌东西,又去附近小卖部买了啤酒,呼呼喝喝地在摊边高谈论阔。
一直到快收档时,这些男生才晃晃悠悠地离开。
“现在的孩子啊。”张谷忍不住摇头。
要是他们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是这副模样,不知道有多伤心。
好在自己的儿子乖巧懂事,不用人操心,张谷心里略感欣慰。
“对了,贝贝的脚怎么样了?”张谷想起这件事。
这周末薛贝贝没来家里,张谷居然有点想念。
今天早上,妹妹在家门口呆坐一个多小时,想必是在等薛贝贝找她玩。
没等到薛贝贝,妹妹很失落。
何岁把塑料袋扔到垃圾桶:“没事了,明天能上学。”
张谷露出轻松的神色:“那就好,让她有空多来家里玩。”
“嗯。”何岁低头收拾东西,并未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见儿子这模样,张谷心里终于放心下来。看来何岁对早恋这种事确实是没兴趣。
张谷擦了擦手,边说道:“最近摊子生意不错,收入越来越多。你跟家教那边说说,下个月就不去了。”
不管怎样,做兼职多少会有影响,所以张谷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赚钱,不想让何岁分心。
怕何岁不相信,张谷还把今晚的收入拿给何岁看。
这些天的收入越来越多,她已经不用去做太多苦力了。
“而且爷爷奶奶他们在做家具,等到帝都展出后就能拿到奖金,家里能缓缓。”张谷努力的劝说着。
何岁沉默着。
“妈妈没别的意思……”张谷以为自己伤害了何岁的自尊心。
她清楚何岁要强,所以才会用委婉的方式提出来。
半晌后,何岁终于出声。
“好。”何岁说:“这几天我会跟家长说清楚。”
张谷愣了下,确认自己没听错,脸上又回复笑容。
“好好好。”张谷只会说这个字了。
晚上何岁跟张谷收摊回家,到家时家里人已经都睡下。
门外放着爷爷外公他们这几天潜心制作的藤椅,藤椅的大致框架已经出来,细节还没完善。
老人家动作慢,眼神不好,细节方面要慢慢磨。
好在展览馆那边没人催,老人家们也有动力慢慢做,务求达到最好。
何岁看了藤椅好一会儿才进家门。
张谷把东西摆放好,小声提醒何岁:“你先去洗澡,这些我来就行。”
何岁没跟张谷争,这些东西张谷比较熟悉,且不会弄出太大的声响吵到家人。
他转身去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
晚上睡觉时,何岁的脑海中浮现出今天的场景。
薛贝贝坐在他的后座上,挥舞着手与风拥抱的模样,以及她拽着自己衣角时的感觉。
一切都想正在发生一样。
莫名的,何岁的心跳加速了。
越想越睡不着,何岁捂着胸口起身,深呼吸好几下。
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薛贝贝的模样。
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没办法,何岁冲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澡。
虽是晚春,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但夜晚的水依旧冰凉,淋在身上能让人瞬间清醒。
洗过冷水澡后,何岁强迫自己入睡。
新的一周,尖子班的奋斗气息又浓重一分。
相比起来,普通班的氛围就显得……八壹中文網
躁动了些。
数学老师在台上讲课,底下的学生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没一个在认真听课的。
而数学老师已经习惯这种模式,他面不改色地站在台上讲课。
此情此景,薛贝贝目瞪口呆。
她虽然不热衷学习,但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在课堂上这么闹呀。
“城哥,晚上开黑去不去?”
薛贝贝前桌的人回过头来,跟后面的吴城说话。
吴城趴在桌上睡觉,没吱声。
前面的人不死心,撕了一张纸揉起来去扔吴城。
正中目标。
“城哥。”
“吵什么吵!”吴城抬起头,不耐发地喝了声。
霎时间,全班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