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云妙菱还红着脸低着头，等着姜韩睿的话语。
迟迟听不到动静，云妙菱终于抬头，可她跟前哪还有姜韩睿的身影，倒是有不少官宦家眷，朝她投来疑惑的目光。
此情此景，云妙菱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恨恨一跺脚，小跑出了宫门，去寻找云家的马车。
再看姜韩睿。
他停住脚步，看着云初雪的背影。
直到云初雪上了马车，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他的目光也依旧是灼热的。
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带着强烈的征服欲，并且势在必得的眼神！
回程的时候，依旧是云靖独乘一辆马车，云初雪和云妙菱以及刘氏三人乘坐一辆。
马车里很是寂静，似乎有异样的气氛，在马车内发酵。
然而云初雪对这一切却并不在意。
甚至临上车的时候，云靖狠狠瞪了她一眼，还说了一句回去再跟她算账，也没被她放在心上。
马车行至宁远侯府。
云靖挟裹着一身的低气压下车。
云初雪和刘氏三人也都下了车。
刘氏和云妙菱二人都怯怯的，仿佛做错了事一般，而云初雪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都跟我进来！”云靖的声音夹杂着压抑的怒火。
四人就在这股低气压中，走到了正厅。
“云初雪，你给我跪下！”云靖怒吼。
云靖愤怒的声音，吓得一旁刘氏和云妙菱二人，都忍不住一个哆嗦。
可云初雪却依旧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连面上恬淡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当然，她更没有丝毫依言下跪的意思。
“不知我犯了什么错，父亲为何让我跪下？”云初雪的声音，一如往昔的平静。
“你还有脸问我！
还记得我出门时是怎么交代你的！”云靖瞪着眼，怒视着云初雪。
云初雪终于抬眸，对上云靖含怒的眸。
不同于云靖的愤怒，云初雪的目光始终平静，带着微微的凉。
“女儿记得啊，父亲让我在才艺展示的时候，为姜世子献上一支霓裳舞。”
“那你又是怎么做的！”
云初雪的唇角突然勾起了一弯弧度，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父亲，难道你不知道在我大幽，当众给一个男人献舞代表着什么吗。
舞者姬也，父亲是要我以色视人吗？”
淡淡凉凉的声音，像是在诉说旁人受到的不公待遇，不夹杂任何情绪。
可就是这般淡淡的，几乎漠然的声音，听得云靖心头一滞。
那几乎直冲顶门的怒火，也在这一瞬间似被掐断。
是的，他就是打的这个心思，让他的嫡长女以色视人，以博取他与陇西王世子那边牵上线，好让他现在的官职再往上爬一两个等级。
可是，有些事情能放在心里想，却不能宣之于口。
当云初雪把他存于内心深处的心思赤裸裸的说出来的时候，云靖感觉到了难堪，也感觉到了作为父亲的羞愧。
可是，这一切，在他的前程面前，又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云靖的面色变换只在一瞬之间。
片刻功夫，云靖已经恢复如常。
他的怒火似乎消弭了一些，又或者被那浅浅的愧疚冲淡了。
可存于他内心深处的心思却并未改变。
“初雪。”云靖开口，声音恢复了冷静，似乎是要与云初雪好好谈一谈的模样，“你已及笄三年，这般年岁尚还待字闺中，本就择婿艰难。
再加之你在外头的风评又那般……
好一些的家世根本不会娶你进门，可若家世差了，为父也舍不得你嫁过去受苦。
姜世子的家世与人品都放在那里。
跟着那样的男子，无论为妃为侧妃，乃至为妾，都不算辱没了你！”
听着这些话，云初雪有些想笑。
这是一个当父亲的能说出来的话。
妾是什么？
于男人而言，妾不过是个可以随意交换、送人，甚至与他人共同亵玩的玩物而已……
她的父亲居然说为妾都不算辱没了她……
那她这个嫡女，在他这个父亲心中又是个什么玩意……
面对这样的父亲，这样的话语，她又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那一颗对父爱亲情早已凉透的心，竟再一次传来闷闷的滞痛。
“呵，呵呵……”凉凉的笑声自她口中溢出，“原来我在父亲心中，只配做个玩物吗。”
凉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让云靖心头一滞。
“初雪，我也是为了你好……”云靖开口，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
“姜世子品行不差，也不是那种会随意与人换妾的人……
况且以你今日的表现，跟了姜世子之后，也未必就会为妾，或许会是侧妃呢！
我观今日，姜世子对你的态度，也属实是对你上了心的。
正妃之位，也未必就不能争上一争！
初雪，你要好好把握住姜世子对你的喜爱。”
云初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再也不想听她这个父亲的言语。
她转身，也不待云靖再说什么，也没行晚辈告辞礼，就这么信步离开了上房。
她脊背挺得笔直，步伐也极尽从容，饶是如此，却怎么也掩不去其中萧瑟。
云初雪回到了流云苑。
初夏也是个机灵的，光看云初雪的表情，她便知道，这一次的宫宴之行，于她的大小姐来说，肯定是糟心的。
她想上前安慰。
云初雪却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接着，云初雪走到那片斑斓彩蛇结成的吊床跟前，躺到了吊床上，随手抽过一条小蛇盘卷着的书籍盖在脸上。
谁也看不到此刻，她的脸上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月上中天。
终于，云初雪移开了脸上的书籍。
她的眼睛似有些红，却不见一丝泪意。
“洛羽”云初雪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冽微凉。
随着她的声音，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是个一身劲装的男子，光是看那利落的动作，以及腰间配的长剑便不难看出，这个男子是个会功夫的。
而且功夫应当很是不弱。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是的，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叫洛羽的年轻男子，他没有称呼云初雪为大小姐，而是叫了一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