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 第十八章(1 / 1)

近来他已很少露出这般姿态,大概是获取到足够的安全感,两人相处时更多以平等相交,即便他时常口称奴,也不过是彼此间的小情趣罢了。

阿洛伸手过去,摸了摸男人微凉的指尖:“冷吗?”

秦珏嘴唇紧抿,黑眸紧紧盯着她,一脸倔强执拗的模样。

他不说话,阿洛也不介意,握紧他的手,拉着他走到火炉边坐下。

秦珏身子骨其实有些弱,到了冬日里手脚总是发凉,

据他所说,是因为小时候在泽西宫中遭受苛待,那会他年纪又小,想做什么也没条件。每到冬日里他住的宫里总是没有一点碳火,有时屋顶还会漏风,寒风吹得多了,就留下这样的病根。

阿洛有吩咐太医给他补身体,只是一直没什么成效。

她自小练武,身体血气旺盛,即便是冬天手脚也暖烘烘的,于是便养成见到他便给他暖手的习惯。

两人夜里睡觉,秦珏也会紧贴着她,他说她像个火炉一样,以前他自己睡从来都睡不暖,可与她一起每夜都能安眠。

许是感受到她无声的关怀,秦珏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他眉眼垂落下来,少了方才的盛气凌人,显得可怜又委屈。

阿洛瞥了瞥他,放开他的手,道:“谁说我要抛弃你了?”

秦珏抬眸向她看来,那眼神可怜巴巴的,像一条得知自己就要被抛弃的小狗似得,“可是,您要走,却不带我。”

阿洛:“难道我走了,你就不是大兴皇夫了么?”

秦珏抿唇,又不做声了。

阿洛知道他不是不懂道理,只是爱钻牛角尖。

算一算,这人今年也才二十岁,比她都要小一些。又从小无人教导,野蛮长到现在,骨子里尚且留有一点属于孩童的执拗。

以前看不出来,如今他在她面前倒是越来越放得开,也越来越幼稚。

“你方才说,令丞相与康宁监国,你觉得你比之他们如何?”

秦珏:“……”

“是了,你全都明白,你留在后方才是最好的办法。”

秦珏抬头,眼圈还是有些红,直直看着她说:“我就是不想与您分离!战场上多危险,我就算相信您战无不胜,也会忍不住担忧,万一您遇上不策,我该怎么办?”

阿洛冷静地回答:“安稳朝政,辅佐新帝登基。”

秦珏漆黑的眼珠浮出水光,他直勾勾注视着她,即便心中明了女帝就是这般性子,他还是感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她理智而冷静,即便耽于情爱,也能迅速抽身而出。

不像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她,除了她再也不在乎任何事物。就算是他的故国,他都能拱手送上,在他这里,什么也比不上她。

在她那里,大兴却比他重要。

不,他难道不知这些吗?他早就明白她的为人。

归根究底还是他太弱小,无法跟上她的步伐罢了。

思绪浮动间,女人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轻叹道:“你这样看着我,倒叫我觉得自己是个负心人了。”

秦珏长睫抖了抖,偏开视线,目光无意识落在不远处的火盆中。

盆里的炭烧的通红,犹如一块块晶莹的红玉,散发着温暖的热度。

就像她一样,宛若一颗明亮的太阳,散发着光和热,照耀温暖着他。

“我需要你,正因为需要你,才留你在大兴。大兴是我的国,是我的责任,亦是我的家。我把家交由你托付,你还觉得我不重视你吗?”

沉稳的女声响在耳畔,秦珏眨了眨眼,蓦然转头过去。

女人神情始终是淡淡的,就像这些日子以来,秦珏时常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患得患失,而她一直那样平静,总能给予他强烈的安全感。

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她不过一句话,便令他跌落谷底的心升腾而起。

她不是不要他,不是不重视他,也不是不需要他。

恰恰相反,她正是因为看重他,认为他值得托付那样重要的东西,才把他留在大兴。

方才他钻牛角尖,一直想到要分离,这会思维一转换,悲伤失落顿时全都一扫而空。

秦珏一直想要得到女帝的认同,这是从初识以来就藏在心底的想法,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落后女帝太多,不论是武力还是智谋,他都比不上她,所以这想法也就一直压在心底。

当初发觉女帝选择他,他既惊讶又忐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了她。

后来他想,或许是那张脸。

秦珏的容貌出众,第一次见时,女帝也说过他长相好,才将他提到身边。

此后他在她面前一直掩不住卑微,他像奴仆一样侍候她,哪怕已是皇夫之位。他时常在床榻上缠着她,想要看她为他失神的模样。宫中有些年轻英俊的侍卫,他会暗暗将他们派遣得离她远远的,若是见到她与哪个侍卫多说几句话,都会忍不住心生担忧。

这些情绪克制不住,来源于他骨子里的自卑。

可刚刚那一席话,却驱散了他最后那点阴霾与不安。

心口那个阴沟一样潮湿黑暗的地方,第一次洒落进了阳光。

面对女人明镜似的眼眸,秦珏恍然有种自己一直被看透的感觉,她或许早就发现他的那些卑劣心思,却一直这样沉默无声地包容着他。

这一刻,那些自小在心上留下的伤痕,伴随着一旁碳火中传来的毕波声,如同阳光下的积雪一般,缓缓消弭无形。

“陛下,奴……定不负所托。”男人嗓音干涩,艰难吐出这句话。

他想,上半辈子的苦难,或许就是为了遇见她。

被她照耀,被她温暖,被她治愈。

*

时间悄无声息流过,今年的新年过得很热闹,不仅因为新年,还因为康宁公主与丞相大婚之事。

谁也没想到,徐相都三十岁了,还能娶到公主。

虽然这桩婚事很是令人意外,但也不妨碍大家给予祝福,毕竟两个人一个克妻命一个先天体弱,说点吉祥话总是好的。

两人的婚礼举办得很隆重,比之前女帝纳皇夫也差不了多少,又正好撞上新年,因此整个皇城实实在在热闹了好一阵子。

等到过了元宵,热闹的气氛才慢慢冷却下来,一场倒春寒带来一场大雪,厚厚的积雪都有人小腿高。

这样的大冷天,又是农闲之时,所有人还没从节日的欢乐里走出来,最舒服的就是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烤火睡大觉。

秦珏深谙此理,趁着罢朝这段日子,几乎整日里缠着女帝不放。

总之,现在女帝都被他带着从之前的一窍不通,变成面对什么花样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当然,她也能理解,毕竟分别在即,粘人一点也正常。

这一夜,两人躺在榻上,秦珏像是突然想起一事:“陛下,为什么我们成婚这么久,您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呢?”

他手正搁在她腰部,给她揉捏酸软的腰肢。

阿洛筋疲力尽,迷迷糊糊回:“我不是说了我不生孩子么?”

秦珏:“我知晓,只是我们都没吃药,也没有做什么举措……”

宫中有能令人绝嗣的药物,秦珏一直都清楚,但据他观察,他和女帝都没吃过这种药物。自成婚以来他们也怎么没节制过,应该也不可能一次都没中吧?

阿洛闭着眼睛,懒洋洋道:“不必担心,我无法生育。”

那只搂在她腰上的手蓦然一停,男人沉默半晌,才问:“为何?”

阿洛睁开眼睛,就看见秦珏正抿唇,眸光沉沉看着她。

她伸手抓着他的手指,带着他移到腰腹处,道:“摸到这块疤痕了吗?这里曾穿透一支箭,从那之后,我便无法孕育。”

秦珏曾无数次看过那道疤,不大,圆圆的一个孔洞,情意正浓时他也问过,那些疤痕都是如何来的?

女帝有时候会回答,有时则懒得说,秦珏后来也很少问了,只因每一次问完,他心中便要抽痛一次。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那些疼,都及不上这一次。

哪怕他知道女帝不生子,但不想和不能,却是两回事。

“看来你还有精力?”阿洛一看他那小表情,就知道这人又在暗自伤心了。

他们两人真的是两个极端,别人都说女子情绪敏感,到他们这完全调换了。

心思太重也不好,容易多想,想多了还得她来哄。

不过也有一点好的,那就是重情专一。这样的人一旦爱你,那真的就是在拿整个灵魂来爱了。

后来半夜里,秦珏偷偷亲她腹部那块疤很久,阿洛闭着眼,只当没发现。

*

女帝离开那天,已是春末时节,桃花开了又败,一场雨后落了一地残红。

女帝御驾出征,举城送行,百姓们全都自动自发守在街边,目送着女帝率领军队穿城而过。

秦珏带着一众大臣送出了城门,站在城楼之上遥望那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身披红袍离去。

康宁公主被丞相扶着,她摸着肚子,对身旁的丈夫道:“夫君,等孩子生下来,我们过继给姐姐好不好?”

丞相自无不应的道理,他们都懂,女帝此行一去吉凶难料,康宁也是希望姐姐能多一个牵挂。

秦珏不曾听见他们交谈,他伫立在那里,望着军队走远,一直到看不见,都没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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