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萧影“啊哟”这声叫,人丛中也是“啊”的一声,有一个人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小人该死,小人不是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得罪了上仙圣尊。求圣尊念在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过小人这条小命……”正是那个卖西瓜的小贩,这话却是跪向萧影而说。
他见萧影翩飞如魅影,平生莫说见过,便是听亦未听说过,料必他是神仙幻化成乞丐凡人,前来游历人间,哪能吃罪得起!
本来他见萧影走出人群,此前提到嗓门眼里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岂料萧影却突然一声叫,转过身来瞧向自己,这一下惊骇,当真非同小可,不由自主“啊”的叫出声来,脚下一软,双膝便跪了下来。未曾想到萧影这声叫,却是突然记起自己摔烂西瓜未赔钱。
萧影乍见小贩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一愕,随即想到方才自己在人前露了这手,小贩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若要杀他,直是举手之劳,这才忙不迭跪地求饶。
想到此节,赶忙走上前去,扶起小贩,歉然道:“实在抱歉,现下我身上没有半文银子赔给你。大哥家住何地,不妨见告,待兄弟筹足银两,必定前来赔还。”
听萧影这么说,小贩只道他说的是反话,自己倘若老老实实将一家人的住址留了给他,那还了得,岂非一家老小都要遭他毒手!心思到处,双膝一软,又要跪地磕头,却给萧影托住了身子。
萧影道:“大哥不须害怕,兄弟决计无心害你……”
话到此处,突然伸过一只小手来,五指开处,一锭二十两的文银托在白腻腻的掌心上。
萧影看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脾气古里古怪的小叫化,不由心里纳闷:“这小叫化手心白嫩,跟个女人似的,还有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嗯,我须防着他些,他这般古怪,背后只怕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叫花冷冷地看着那个小贩,嘴里道:“拿去,赔你银子!”
小贩哆嗦着身子,哪敢伸手过来接。
小叫化两指拈起银锭,轻轻一弹,银锭噗的一下,钻进了小贩衣兜里。随即他左手亦拈起另一个二十两银定,弹指飞出,银锭又钻入此前那个华服男子的衣袖里,说道:“银子还你,哼!”甚为傲慢。
突然之间,小叫花张嘴大叫:“小贼,你往哪里逃,还我银子来!”说着只身往人丛外面急追。
萧影一愣之下,只道他当真着了扒窃,跟着飞身追出。
哪想到小叫化方出人丛,却从后面绕了过来,飞起一脚,将那个小贩踢了个四仰八叉,怒气生生指着他道:“叫你学个乖,这个天底下,并非所有人都似那个傻小子一样好心,知道么!”
小贩半起身,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叫化哼地一声,转身朝另一头追了上去,嘴里大叫大嚷道:“小贼,这可逮到你啦……还我银子来……还不快滚……”
围观众人无不知道,这个小叫化在演戏,唯独萧影朝小叫化的反向追了去,于内情一无所知。
听闻小叫化的喊叫,萧影回转身子,来到小叫化身前,问道:“银子还回来了么?”
小叫化道:“还啦!他敢不还!那不是找死么!”
说完他笑了笑,拉着萧影的手说道:“长毛哥哥,亏得你帮我捉贼。对不起啦,先前之事,我只是无聊,和你闹着玩的。”
听他叫自己为“长毛哥哥”,萧影心里不禁莞尔,暗嘲自己这身模样实在有碍观瞻,回头得好好梳理装扮一番。
但觉他拉着自己的手湿润柔软,他的话音也似故意装出来的,特别是他样子本来有些纤细高挑,胸脯却很壮硕,似是一个肌肤虬结壮汉的胸脯。
这时他突然记起自己摔入西瓜堆里听到清脆甜美的那几声笑,便向小叫化多瞧了几眼。这一瞧之下,对方立时放开了他的手,略微一低头,说道:“走吧,咱们吃好吃的去,就当给你赔不是!”
两人到街对面的河边,找了一家精雅小店,坐了下来。
萧影原想这小叫化将银锭赔了小贩后,衣袋里定然没什么钱,对方声称请吃好的,想也不过吃些白饭面食,这些东西之于目下的辘辘饥肠,却也好过平日的山珍野味。这份情义,可也算难能。
哪知小叫化鸡腿鸭舌、鲍鱼龙虾,尽挑钱贵的点,他心里不禁大倒苦水:“苦也,这小叫化莫不是又在捉弄于我,吃完之后要我掏钱,抑或想吃白食?”
向小叫化瞥了一眼,见他点起这些珍贵菜肴来,如数家珍,便似点平日家里吃的寻常小菜一般,丝毫不以为然。
再一想:“他点这许多菜肴,少说也得上百两银子,小二见咱俩这穷酸相,不将咱们赶走已是客气,怎还会烧这许多菜给你吃?”他被小叫化连番捉弄,心里本就有气,想到这儿,冷冷笑了笑,眼望窗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小叫化自顾自点菜。
小叫化见萧影一副不屑神情,不禁心头火起,愠道:“哎,人家一本正经请你吃饭,你装出一副爱理不睬的样子,给谁看呀?”
萧影冷哼一声,不加理会,继续瞧着窗外。
小叫化怒容顿生,气冲冲站起身来便要走,正巧店小二连声吆喝着跑了过来,见小叫化气生生的样子,自以为来得慢了,惹得他不快,连忙道:“哟小爷,原来是您啊!今儿小店客多,怠慢了二位爷,且请见谅……”边说边给二人斟上茶。
小叫化更不言语,翘首顿足,向萧影白了一眼,“哼”地一声,复又坐回了原位。
店小二道:“小爷,方才您点的菜,小的已尽数记下。您还加点别的菜吗?”
小叫化伸手一拍桌子,大声道:“好酒好菜,你尽上便了!”极力摆出一副阔绰豪气样儿,这与他弱小的身形大不相称。
萧影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叫化登时大恼,俯身除下一只靴子,向萧影劈头摔将过去。
萧影左手一伸,将靴子抄在手里,但见这靴子小巧玲珑,做工甚是精细,一看之下便觉价格不菲,暗道:“这靴子又小又精致,哪会是叫化子穿得起的?再则这小叫化与自己年岁一般,怎会穿这么小的靴子?”
萧影看看手里的靴子,再瞧瞧自己脚上的鞋子,脚上的鞋子与手里这只靴子相比,直是天壤之别,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禁大窘。
他穿了一双草鞋,鞋底是用小指粗的圆木穿以草绳拼成,十根脚趾张着嘴,露于外面,与眼前的一切,都极不相称。以前习以为常,穿在脚下倒也罢了,此刻一相对比,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十趾裸露的双脚不知该往何处放才好。
小叫化初时甚为生气,心想:“你这个长毛花子武功比我为高,却也高不到哪里去。你这般看我不起,便先吃点东西,让你沾点甜头,而后瞧我不整死你!”
他这鞋子摔出去,原是蓄积了十成内力,两人离得又近,本拟必中对方身上,先给他个下马威。孰料对方轻描淡写便将靴子接下,不禁心下骇异,暗道:“瞧你不出,你这长毛化子很有两下子!”心里便对对方敬畏了三分。
这时见萧影手中拿着自己那只靴子,面色窘然,只道自己的身份已然被对方识破,不觉面颊一红,伸手一把夺过自己的靴子,俯身桌下,将之穿在脚上。
正要起身坐直,瞥眼见对方穿了一双草鞋,裸露在外的十根脚趾上下扯动,极为不自在,心中一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影原也只是气不过小叫化连番捉弄自己,这才装出一副爱理不睬的模样。见自己不屑的神情惹怒了对方,心头之气早就烟消云散。这时听小叫化这声笑,立时缩回双脚,窘着脸岔话道:“你……你的靴子怎地这样小?”
小叫化坐起身来,笑了笑道:“我……我还小,自然穿的靴子也小……你那鞋子……你那鞋子哪里买来的,这般古怪?”
萧影心想,自己虽说穿的寒酸一点,但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用不着忸忸怩怩,坦然面对,这才是大丈夫风范,当即一本正经的道:“丛林里自己做的。”
小二上了酒菜,萧影饿极,倒也不客气,大嚼大咽起来,吃相甚为狼狈;小叫化吃的却甚为精细。两人便似熟识已久的朋友一般,边吃边说笑,互道自己的经历,这顿饭居然吃得融乐无间,津津有味。
二人又喝了些酒,萧影两年来不曾好好与人说上一句话,心里早就闷得慌,三杯酒下肚,热血澎湃,便将自己的身世尽相倾吐,只是未说受李飞烟之托将“惊鸿簪”交于他的后人,以及自己机缘巧合,学成“侠影神功”之事。
酒酣耳热之际,他亦非莽夫,于重大隐秘、不足外人道之事,自然言语上知道收敛。
萧影的经历本来甚是奇特,面前这小叫化哪能经历过,直听得他时而心惊肉跳,时而怒气勃发,时而哀婉凄叹。而他自己的身世只是草草敷衍几句,说什么自小便是孤儿,成天只在街边讨饭,也没有特别的经历云云。
萧影对他说的话半信半疑,问他叫什么名儿,他说叫“朱瑶”,萧影却听成了“朱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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