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充斥着一股死寂般的凝重感,薄淼还未开口,底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如果我记得没错,上次,也是在这里,我,明确地告诉过你们,对她不敬即是对我不敬,伤她如同伤我。”
“而你们,罔顾我的命令,让她流血!你们可知,我宁可失血过多而死,也不愿伤她分毫!”
薄淼一连串的话,仿若利箭般似的,一点断链都没有,像一颗颗子弹似的,直击底下跪着的那些人胸膛。
“主人,请赐我一死。若不是我自作主张,擅自同意夫人输血给您,夫人也不会……”
“蹭——”一枚眼熟的银制飞镖险险地从撒医生的左脸划过,出手之人绝对是拿捏了极准的分寸,要不然,着飞镖再往下几寸,必定触及萨撒医生脖颈上的动脉。
到时,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未必救得了他。如今只是破相,已算轻罚了他。
“我相信,这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帮凶,你们合起伙来诓我骗我,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薄淼的声音已然冷到冰点,底下跪着的那群人身子猛然一抖,将头埋得更低了。他们都感觉主人这回彻底生气了,而且这气恐怕一时间难以消除。
“主人,请恕罪,我等自知罪孽深重,甘愿一死!”像是事先商量好的,底下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分量极重的话语,就像古代大臣们为表忠心求皇上赐死。
“你们这一个个求他赐死,到底是犯了何种大逆不道的罪责!”耿雨楠今天算是再一次大开了眼界,被这群愚忠到不可救药的仆人们逼得不得不出杀手锏,“不过替我隐瞒了一件芝麻大点的事儿,有必要像现在这般集体赴死嘛!”
“你们以为这样是壮举,很伟大吗?你们以为这样做,就会让他永生永世地记住你们吗?别开玩笑了!”耿雨楠嘲讽着轻笑道。
“薄淼,你们的主人,才不会顾及你们的死活!你们死了,在他看来,不过是少了几个碍眼不听话的仆人,他再找就又会有了。”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死了,等于是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们死了,损失最大的,不是你们的主人,而是你们自己!”
“拜托你们有点自己的思维,好好想想。比起一死了之,能留在他身边,天天碍着他的眼,让他时时刻刻都能留意到你们,岂不是比死更有意义吗?”
耿雨楠噼里啪啦讲了这么一大堆,也不管他们听没听进去,反正她是讲得过了瘾,而且貌似说得太激动,有点口干舌燥。
还好,她瞧见薄淼身边旁的桌子上有杯水,也没经过谁的同意,直接端过来,一饮而尽。底下的那群人抬着头,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瞧。
而坐在高位上的薄淼,从耿雨楠开口说话到她说痛快之前,都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中途打岔,干涉过她半分。相反,他眯着眼,极其认真地聆听着耿雨楠给底下那群仆人“讲道理”。
“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倒是给点反应啊!”耿雨楠无奈地扫视了一圈底下这群“看客”。她讲了这么多,虽说不奢求他们一字一句全都听进去,可好歹,她不能白讲一通吧。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可以无视夫人的金口玉言!”低沉邪魅的嗓音透着王者的霸气,薄淼的一句话,分分钟盖过耿雨楠的长篇大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夫人请恕罪,我等知错,任凭夫人处置!”果然,又是莫名其妙的和谐,这些人,还真是奴性难改。
“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你们爱咋地就咋地。”耿雨楠实在不想再跟这群榆木脑袋理论,再说下去,他们还没怎的,她自己倒先被他们给气死。
“夫人心地善良,不追究你们的过错,是夫人的仁慈。可我不像夫人那么好说话,在我这里,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触犯规矩,都逃脱不了处罚。”
“请主人降罪!”
“薄淼,你说,任何人触犯规矩,都要受罚,那么,是不是也包括我呢?”耿雨楠自知劝不动底下那群愚忠的仆人,只好从薄淼这里切入,反正这件事的起因,也是她。
“给你献血,是我的意思,撒医生只是奉我的命办事。你说过,在这座城堡里,谁都不能对我不敬。所以,撒医生按我吩咐做事,根本没错。”
“但你又说过,不能让我受一点点伤害,否则后果很严重。可让我受伤的主谋是我自己,帮凶则是你。你又打算如何处置我,如何处置你自己呢?”
耿雨楠的伶牙俐齿,薄淼从第一次见面就早已领教过。只是,她现在的这张嘴,越发厉害,连他都有些吃不消。
本想处罚这群不听话的仆人,没曾想,耿雨楠的三言两语一下子把问题的焦点转移,甚至不惜将祸引上自身。看来她有心为这群人开脱,若他想继续重罚他们,恐怕第一个不答应的,便是耿雨楠。
但这群人欺瞒了他这么久,不给他们的点颜色看看,怕将来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伤她之事。
“你这是一心要护他们到底了?”如果耿雨楠今天所保护之人,是他,该有多好。她宁可护下这群跟她非亲非故的仆人,也不愿与他多亲近亲近,他何时连这群仆人都比不上了。
“是。”耿雨楠承认得相当干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薄淼,表明了他今天要是不放过这群人,她也要跟他们一起受罚的决心。
“好,很好。”薄淼瞪大了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耿雨楠,满腔怒火欲翻涌而出。
“从今天起,夫人禁足卧房,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放出夫人出来。在场所有人,自断一指,撒医生废去双手,赶出城堡,以儆效尤!”
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气,在整个大厅里不断回旋,在每个人的心底不断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