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宥的状态越来越好之后。
医院对他的管控也慢慢松弛。
允许他独自一人可以多出病房外走走。
这天，隔壁病房的家属带来了自家的狗狗来看望病人。
它满身长着雪白雪白的毛，脑袋圆圆的，四条小短腿粗粗的，跑起来就像一个“小皮球”一样可爱。
一直蹭在病人家属脚边。
看起来很是粘人。
成宥准备出去散步的时候，无意间经过那间病房看到了。
他似乎很喜欢，不知怎么就抱到怀里逗弄起来。
少年蹲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小狗，漆黑的眼睛透着些许光亮，唇边有了些弧度。
时卿卿倒是第一次见他笑，还有些轻愣。
小狗不认生，在成宥怀里也淘气的紧。
一直舔着成宥的手。
享受着他的抚摸。
时卿卿倚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眉眼弯弯，眼底浮起柔和的笑意。
心里也不禁有所动容。
如果不是因为儿时的一场意外，导致他落到了恶魔的手中。
或许他现在也应该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
有正常的生活和社交。
能够向往未来的日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困在这像囚笼一样的医院里面。
终日自说自话。
甚至连看到一只小狗，都能让他这么开心。
时卿卿定了定神，她直起身子，端着手里的那杯果汁朝他走过去。
她莞尔一笑，“成宥，喝果汁啦。”
听到声音的成宥抬头向时卿卿望了过来。
“姐姐……”
少年的眼底还有未完全消散掉的笑意。
他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整个人变得和平常很不一样起来。
时卿卿走到成宥身前，刚准备把手中的果汁递给他的时候。
就在这一瞬间。
她看到成宥的左手一直放在小狗的下巴上，就这么轻轻挠它的时候。
小狗倏的一下，张开了嘴巴。
成宥左手的手指不小心被它的牙齿划了一下。
“小心！”
时卿卿顿时惊了一下，她睁大了眼睛，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了过去。
看到时卿卿过来的动作，成宥这才好像反应了过来，他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伤口。
表情有些木然。
好似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只是因为时卿卿的惊呼，他才有所动容。
时卿卿蹲在成宥身前看过去，少年身形瘦弱，面容苍白如雪，指尖被划伤后，骨节分明的手上流出殷红的血，但他却毫不在意，眼睛里是一片死寂。
就这么举着手，静静地看着伤口里的血流出来。
漆黑的眼眸里却流转着迷人的波光。
让人觉得，很可怕。
就好像回到了曾经，她刚认识成宥的时候。
时卿卿无声地咽了下口水，呆呆地看着他，甚至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成宥现在这个样子。
就好像……
在欣赏着什么。
是，血吗？
时卿卿心底一颤，不等她开口。
随后她就看到成宥慢慢把划伤的指腹含进嘴里。
吮吸着。
表情竟然隐隐有些迷恋……
时卿卿不由得一愣，她呆呆出声，“成宥？”
少年闻声，漆黑深沉的眼底已然恢复些清明，就好像那一瞬间只是她看错了一般。
成宥把手拿出来后，已经被吞食的差不多的血液瞬间又顺着指腹斑驳开来。
蔓延在手指各处。
他很轻的喊了声。
“姐姐。”
时卿卿也顾不得其他，她赶紧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他擦拭，包裹着伤口。
慌乱地说了一句。
“快起来，我们得去打疫苗。”
成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眼后。
他眼睛又微黯地注视着被包裹着的手指，少年的唇角还有刚才残留的干涸血液般的暗红，偏偏脸颊两侧又是冷白的。
整个人透出一种可怖的病态感。
“不用了，姐姐。”
“没关系的。”
他这么说着，语气有些轻飘飘。
时卿卿根本就不管这些，她费力的想扶他站起身来，严肃地开口说道。
“不行，必须得去，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说完就伸手去拽他。
成宥的力气很大，他固执的不肯起。
时卿卿也没能把他拉动。
就在时卿卿准备喊人过来将成宥拖起来的时候，就听到少年平静地说了一句。
“姐姐，我也是狗啊。”
“它咬我，没关系的。”
他胡言乱语地说着话。
时卿卿眉心一跳，拽着成宥手臂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下来。
她发现了不对劲。
心里瞬间一咯噔。
她蹲下身来，试图唤醒他。
“成宥？成宥？你冷静下来。”
“你是人，不是狗。”
成宥没有理会，反而一个劲地摇着头，眼神有些空洞洞的，看上去很迷茫。
“血。”
“我又喝血了。”
“姐姐，我明明是想瞒着你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时卿卿蹙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成宥你在胡说什么？”
成宥却猛地推开她慢慢抬起头来。
他勾唇惨然一笑，眼眸内黯淡无光，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感。
“姐姐，你不知道吗？”
“我的病是不会好的。”
“我只是装了一下，你怎么就会信呀。”
他微微偏头，看着时卿卿笑了起来。
脸色惨白至极。
笑容有些阴鸷。
时卿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对他这种阴森的笑容莫名感到可怕。
而成宥还在不停地说着。
嘴唇嗫嚅着开口。
“不会好的，不会好的。”
他嘴里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说了好一会儿后。
成宥忽然又抬起头来。
直勾勾地盯着时卿卿，他的眼神空洞又苍凉。
“那个人……”
“他是不是也有病。”
不等时卿卿回话，他倏然凑近了过来。
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眼底涌动的血色邪魔慢慢浮现。
他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幽怖的笑声。
“他跟我是一样的。”
“他也不会好的。”
直到成宥被赶来的医护人员带走后。
还在重复着这句话。
时卿卿呆呆地站在原地，神情还有些错乱。
她抬手捂住起伏得厉害的胸膛，猛地深吸一口气，又轻吐出来。
本打算去捡地上的水杯，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她下意识的回转过头。
明明感觉有什么在盯着她看，可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慢慢收回视线。
把手里带血的纸巾仍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