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的脑中有些懵。
他被张松第一个针对，是死不承认，还是直接招认呢？
怎么办？
周舒虽然上了年纪，也是益州名士，算是德高望重。问题是很多的名士，是士人圈子的相互认可和吹捧。你吹一下我，我吹下你，大家相互捧一捧承认，彼此都是名士。
士人中，许多人有真才实学，却不缺滥竽充数的人。
周舒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磨难，骤然被张松针对，就变得惶恐起来。他看向杜琼、何宗和秦宓，希望三人带头支持他。可是三人一注意到他的情况，瞬间就撇开目光，一副事不关己自扫门前雪的模样。
扑通！
周舒直接就跪了。
没有人救他，那就直接认怂，这怪不得他。
周舒跪在地上，主动道：“张使君，老夫的确没有管束好周家，而且很多的事竟然完全不知道。没想到，周家下面的人打着老夫的旗号，打着周家的旗号，如此胡作非为。”
张松没有退让，咄咄逼人道：“这一切，恐怕是你授意的吧？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周舒作为周家之主，责无旁贷。”
周舒吓得心头一颤，连忙解释道：“张使君说得对，老夫的确难辞其咎，责无旁贷。老夫没有寸功于朝廷，反而纵容周家的人祸害乡里。”
“如今，朝廷要清查土地和人口，这是前所未有的仁政和德政，利国利民。”
“老夫身为益州之人，自当略尽绵薄之力支持朝廷，以便于将功补过。”
“周家上下，当全力支持。”
“周家一定会配合官府，清查隐藏的人口，以及地方上被隐瞒的土地，确保造福百姓。”
周舒一副请罪的模样，郑重道：“张使君，这是老夫的一番心意，请张使君让老夫戴罪立功，给周家一个机会。”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跟着来的大家族主事人震惊，纷纷朝周舒看过来，眼神更是鄙夷。
周舒竟然怂了。
太丢人了。
秦宓更是愤怒，咬着牙大骂道：“周舒，你身为周家的家主，却昧着良心说话，丢尽了益州大族的脸？清查土地和人口这样荒谬的政令，一旦实施，必定引起滔天巨浪，必定殃及无数的百姓。”
“这样的政令，你却恬不知耻的说好，良心何在？”
“周舒，你太让人失望了。”
秦宓大袖一拂，掷地有声道：“我秦宓，羞与你为伍。”
其它的人纷纷开口，都是痛斥周舒，没有一个人为周舒着想。
周舒恨得咬牙切齿。
一群人不帮忙分担，让他一个人硬抗张松，凭什么？
这一刻，周舒铁了心站在张松一方，反正都逃不过去，不如配合张松施政，还能捞到一点好处。
张松看得冷笑，一群人狗咬狗，都是差不多的。
他神色微冷，进一步说道：“周舒，你确定要戴罪立功吗？如果言而无信，甚至阳奉阴违，后果会更加的严重，我相信周家承担不起。”
周舒连忙表态道：“请张使君放心，周家全力配合。”
张松摆手道：“你有这样的心思，本官很是欣赏。本官一向是开明的人，更清楚惩前毖后的同时，要治病救人，所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舒连忙道：“张使君英明，老朽佩服。”
张松看着硬气的秦宓，冷冷一笑，又从案桌上抓起一卷竹简扔出去，说道：“秦宓，你也好好的看一看，这些是秦家的问题。你这个秦家的家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咕咚！
秦宓咽下一口唾沫。
他也是有些心慌慌的，弯腰捡起竹简，迅速的往下看。
竹简上没有秦宓的罪行，因为他一向洁身自好。可是秦家的管家、各宗旁支的人，都打着秦家的旗号逼迫百姓，欺负百姓，还有勾结官府逼迫商人的。
一桩桩一件件罪行，都记载清楚。如果张松要追究，秦家绝对要被连根拔起。
如果大家族齐心，秦宓不怕。
问题是周舒率先怂了，张松所在的张家更是铁了心割肉支持张松。虽然益州还有很多的大族，却是一盘散沙，根本无法组织起来。
最重要的一点，刘琦的军队能打。豪强大族虽然有自己的私兵，在刘琦的大军面前就是土鸡瓦狗。
扑通！
秦宓也跪了，郑重道：“张使君，秦家有罪，我一定会严肃处置。所有违法乱纪的人，都要上交官府处置。”
“另外，我秦家全力支持清查土地和人口，绝不含糊。除此外，秦家捐献八十万斤粮食，供摄政王治理益州，请张使君明鉴。”
秦宓彻底转变了方向。
哗！！
大厅中更是一片震惊。
秦宓是所有人中最能说的，影响力极大。如今秦宓直接认怂了，超出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周舒看得冷笑，一副鄙夷模样，你还嘲笑老夫，五十步笑一百步。
谁也别笑谁？
都差不多。
张松看在眼中，眼珠子一转，顺势敲竹杠道：“本官听说秦家经营粮食生意，粮仓都有好几个，遍布益州各郡。如今捐赠粮食给大王，却只给八十万斤粮食，太小气了。一口价，一百五十万斤粮食。”
嘶！
秦宓倒吸了口凉气。
好狠的张松。
这厮是益州本地人，对益州各家族的情况了如指掌，每一刀都砍在最疼的地方。
“张使君，周家虽然比不上秦家这样的大家族，却愿意为摄政王捐献出一分力量。我周家，捐一百六十万斤粮食，供摄政王和张使君安排。”
周舒捋着胡须，斜眼一扫秦宓，冷冷的笑了笑。
张松脸上都笑开了花，赞许道：“周公识大体明礼节，不愧是益州名士。你的善行，本官会亲自禀报摄政王。”
周舒连忙道：“支持摄政王，支持张使君，老夫义不容辞。”
秦宓面颊抽了抽。
完犊子了！
他彻底被架在火上烤。
周舒这个老匹夫捐出一百六十万斤粮食，绝对是报复他，简直是小肚鸡肠。周舒嘴上还说比不了秦家，偏偏周家给了一百六十万斤粮食，张松又补充说会报给刘琦。
如果他给的粮食少，也会报上去，到时候刘琦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更会被针对。
怎么办？
给不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