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她斜靠在松软殷红的高座软椅上,她的裙摆如盛开的花朵,层层叠叠的暗色花瓣交叠,她从花苞裙摆中抬起白嫩的脚,而后重重地踩在了谦卑伏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的头上,将他本就垂下的头踩到与地面亲密接触。
她仿佛是窗外月光融化染色的银色长发散落在身后,少女睁开微眯的眼眸,金色璀璨的双瞳明亮而惑人,她垂下眼轻蔑地注视着脚下的男人。
月光照亮偌大的房间里,少女的面容毫无遮挡毫无掩饰地裸露在外,恍如…普绪喀越过时间的长河,重临此地。
少女拥有着连美神都为之嫉恨又不得不痴迷爱慕的美貌,她的魅力引人无怨沦入深渊,就像此刻她仅仅只是坐着不动,都让人为之迷恋疯狂,卑微地乞求她的注视。
她就是毒药,是毁灭,是一切与善相悖的至美。
连爱本身都会爱上她,更何况独自拥有爱这可怕疯狂病症的人类?
人类只会更加疯狂地,仿佛飞蛾在漫然黑暗中窥见明亮的星辰之火,向她涌去。
极致的会招引祸端。
而极致的美则会诱起人类灵魂里的原罪,将他们推入更深层的深渊之中。
男人被少女踩住头颅,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或者自尊被侵犯的难堪,他浑身颤抖地匍匐在少女的脚下,脸上的表情是越发的扭曲,深色的眼里混合交融着发酵的痴恋与狰狞的爱慕。
他甚至满足地喟叹了一声,为能与少女如此亲密的接触而狂喜。
看到他这幅变态一样的行为,大庭山茶厌恶地皱起眉,她抬起脚,随手打了个响指。
金色的光芒从少女的脖颈处…更准确的应该是从少女脖颈处的吊坠处亮起,极大的冲击将本来伏在少女身前的男人击飞出大半距离,他撞上身后的圆柱,扶着胸口哇地吐出一口血。
大庭山茶撑着脸,她坐在高坐之上俯视着男人。
他的惨状没有激起她任何怜悯,大庭山茶只是顿感无趣地收回了手,交叠起双腿,漫不经心地看着男人像看着路边弱小又可笑滑稽的昆虫。
假使不是她还没有拿到翡之读本,那男人的下场绝不会如此地轻松,等待他的将会是魔女的屠戮。
利用翡之读本的力量囚禁她…哈,不愧是黑山羊的信徒——就算叛神了,也是一等一的恶心,令人想要作呕。
而说到她为什么会被这家伙囚禁吗…
那就要从几天前爆炸说起了,她当时本来以为自己死亡后会重新读档,但意外的是,她死后又莫名地在残骸中复活。
大庭山茶从复生中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该怎么说呢…大庭山茶讽刺地嗤笑起来,无论是装潢有多么精美而恢宏华丽,但牢笼就是牢笼,限制她的自由又禁止她接触任何人,这不正是为她而建的金鸟笼吗?
她的耳坠——月神的眼泪——在她醒来时发现只剩下一只,可能是被遗落在爆炸现场,而她在当时短暂疑惑了一瞬,就即刻意识到自己是被迪诺之外的人带走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这么确认不是迪诺?
当然是她看到了。
在宴会上,她忽然听到的呓语、看到的斑斓混浊画面,就如同是三周目的对死亡的预感,这同样仿佛是她偷看了死神手中相关所有人的命运终时一般。
只不过她看到的不再是她自己的。
汽车轰隆炸裂,如同烟花一般盛放出得剧烈而灿烂的爆炸,而车里坐的是金发的、在死前还在庆幸少女没有和他同乘的男人。
是迪诺的死亡未来。
死亡是无可更改的,就算逃过了一次,但它决不会落空,注定要死的人是不会每次都能幸运躲过死神的。
几乎在那一瞬间,大庭山茶就做出了决定。
她将幸运御守交给了迪诺,幸运御守所能创造的奇迹足以使迪诺的死亡逆转,而她将承担死亡的命运,得以死亡不会落空。
如此,迪诺的死亡未来将会变成她的死亡未来。
能够不停读档的她相当于在这个游戏里拥有无数次的生命,但游戏里的人物却只有一次的生命,可能是被那种陌生的感情影响,大庭山茶当时没有任何的犹豫。
就在醒来后觉得自己简直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死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诶,她的爱慕者遍布世界,一个男人就像是世界上的蚂蚁一样多,她竟然替他承担了死亡的命运?
果然爱这种东西是可怕的啊!
她只是稍有兴趣,就被影响着做出这种傻事,那要是她某一天真的完全爱上了一个人类,那岂不是她就要变成那些爱慕者的蠢模样了吗,可怕至极的想象!
大庭山茶不虞地挥散自己的想象。
总之,她在爆炸现场被除迪诺之外的人带走了,被带到了仍然是意大利的不知道哪里的庄园里。
不过当时只是疑惑了一会,就看到了那个像是疯子一样闯进来的橡木弗兰克,他的眼里完全失去了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的冷静,而是全然的癫狂。
…啊,还有身上,连大庭山茶目前没有力量也能感受到的,浓浓的,叛神者气息。
他背叛了黑山羊。
大庭山茶几乎不用思考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可,为什么?
虽然大庭山茶讨厌这群邪/教徒,但她也是承认他们的虔诚的,他们高喊着黑暗混乱之主黑山羊的尊名,将伟大的主的福音撒向世间。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看到男人脸上熟悉的爱慕时瞬间得到了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庭山茶在意识到这点后几乎控制不住地笑起来,愚蠢的黑山羊,可怜的黑山羊,哈哈哈哈,连祂那虔诚的信徒都逃不掉她的魅力,真是太可怜了,可怜到她都忍不住嘲笑起来了。
“你…哈哈哈…你竟然背叛了那个家伙吗?因为爱我?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男人阴鸷地注视着她,视线就如毒蛇一样阴冷,仿佛想要将她整个人吞入腹中,过了一会,等到少女笑够了,他才开口。
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像是粗糙的砂纸:“…我的确背叛了主。”他承认道。
“但是…这不是我的错!”橡木弗兰克的眼神越发疯狂,“我不能、我做不到!主要我…主要我杀了你…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
山茶停住了。
她的大脑里也响起了叮咚的客服声。
「叮——」
「001为您报道:黑山羊之谜·故事已进行线索收录,请玩家自行查看。」
大庭山茶不理会那个疯狂地看着她,仿佛随时都准备扑上来叼住她脖子的橡木弗兰克,他嘴里的疯话被大庭山茶无视了,少女直接地打开了线索的页面。
她要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想从一个疯子嘴里知道。
「主降下神谕,祂需要魅乱的心脏作为祭品向她奉献。
神使不明白,于是便问道:“我太过愚昧,无法理解您的深意——您并不希望魅乱的消失,却为何降下神谕?”
“以最残忍的方式死亡,这是她的故事。”主说。
“可她从不会死。”神使答。
主笑,道:“这便就是我的用意。”
神使明白了。
“赞颂我伟大的绝望混乱的终极而叛逆魅孽之主!”,神使吟诵道,“古老而古老的时间将会记录下您伟大的决定,黑暗混沌迟早会席卷世间。”」
大庭山茶没说话,她又打开了闪着红点属性页面,这次只是称号解锁了一个,是有点莫名的「月神的馈赠之人」。
她看着那个称号,过了很久,她才关上页面,注视着男人,缓慢地笑起来。
“…是你啊。”少女说,她金色的眼睛好像燃烧起来,明亮美艳到足以灼伤人,“车里的炸弹是你放的啊,橡木、弗兰克!”
“不!不是!”
“你是。”
“我只是想杀了他!迪诺·加百罗涅!这是我做的交易——我还用了圣书的力量,让你能避开和他同乘的风险!我从未想伤害你!我只是要杀了加百罗涅!”
橡木弗兰克走上来,跪倒在少女的床边,双手用力抓住少女的肩膀,像是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证明自己从未想伤害过少女。
“但你还是杀了我。”少女说。
她总算明白了。
她的确是死了,又的确是复活了。
她的耳坠也不是遗落地丢失了,而是因为它不再是月神的眼泪。
炸弹是男人放的,大庭山茶知道他是真的如同他所说是为了杀了迪诺,但她看到了那个未来,所以她选择代替迪诺死亡。
…是月神的眼泪救了她,让她复活,而其中的力量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一颗还闪着微弱的光。
“…我!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相信我!相信我!”
男人着急地解释着。
“我和russo他们达成交易,跳马死后加百罗涅就会陷入分裂,我只是要杀他!我,我没想过去完成主的神谕!即使主说要杀你,但我从未想过!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我怎么能杀了你呢——·”
他粗暴地定下结论。
“没人能杀了你的,没人能忍心!”男人用近乎绝对的语气说道。
少女嗤笑一声。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杀她,看看他周身叛神者的恶心气息,他的确是做出悖逆黑山羊的事了,违背了他许下永远对黑山羊虔诚的誓言。
但是事实上,他就是杀了他。
“那就把翡之读本给我。”
她命令道,“将它献给我,我便原谅你。”
橡木弗兰克的癫狂消失了,他又重新恢复了冷静,他与少女对视着。
“我不能。”他说,“我不能把它献给您,因为当我给您时,你将离开我。”
“我将它藏了起来,这样您就会永远为了它留在我身边了。”
男人一字一句说得极其清楚,他越发的冷静,可少女却觉得他比刚才疯癫的时候还要疯狂。
“我不会让您找到它的。”
这便是她为什么仍在这座牢笼里没有想过离开的原因。
为了翡之读本。
大庭山茶不愉快地抬起手摩挲着脖颈处的吊坠,仅剩的月神的眼泪被她命令橡木弗兰克改成了项链,但她能感受到里面的力量也所剩无几。
她必须要尽快找到翡之读本。
即使在她全然释放所有的魅力时,橡木弗兰克根本无法拒绝她,他连拒绝这个想法都被剥夺。
但该死的,这个家伙也知道这点,他竟然用翡之读本向他自己下了咒语,他无法说出也无法记得翡之读本的地点。
她只能另寻他法。
橡木弗兰克捂着胸口靠着墙站起来,他呼出的□□,说的时候时不时倒吸冷气,看起来大庭山茶用月神的眼泪的确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我最近要离开几天。”他压抑着胸腔的痛苦说,“所以,我为您找了一位仆人,来暂时替我为您服务。”
“要去做黑手党的勾当吗?”
美丽的少女弯起眉眼,几乎是在诅咒,“那就祝福你,千万要死在途中啊。”
什么几乎,那就是诅咒。
男人没有愤怒,他只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跳马疯了。”
“…?”
“他知道爆炸是russo做出的后对russo家族展开了激烈的报复,而最近russo家族已经注定要失败了,我此次是去当作中间人说和。”
“真正的操纵者去承担说和?虚伪的人啊,不愧是那家伙曾经的信徒。”
山茶嘲讽着说,她说话的时候指腹下意识地摸着手上的银戒指。
“但跳马还是输了。”男人说,“他赢了争斗但他没能得到您,我留住了您,他至今都不知道您还活着。”
“你是在得意吗?”少女问。
“我应该如此。”
橡木弗兰克的眼里闪过兴奋极点的癫狂。
“我是最后的胜者——”
房间里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少女端坐在高座上,美丽的脸隐在阴影之中,她注视着紧闭的门眼神越发的阴冷。
最后的胜者?
胜者?
愚蠢的家伙。
胜利的人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也只能有她。
——与此同时,其他人在做什么?
>>>>迪诺·加百罗涅
“boss…”
罗马里欧的声音也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迪诺·加百罗涅将视线从手上的戒指处移开,他的脸苍白,眼底也泛着淡淡的青黑,看上去似乎很久没能睡个安稳觉,但是他仍是无法被任何人忽视——
为他周身那近乎凝成实线的煞气。
“怎么?”迪诺的语气淡淡。
“确定是红发拉西奥(russo家族的boss)让橡木代为作中间人。”罗马利欧说,“他希望我们能暂留余地,且russo家族会退让出在西西里的…”
“暂留余地?”
迪诺翘了下嘴角,仿佛嘲讽至极。
他又回归冷淡,平静地说道:“宴会会去的,但要在我们的地盘上,这样回复橡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