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琳嚎啕大哭了起来,手指着自己那躺倒在地上早已失去了气息的儿子哀嚎着,“娘的儿啊,你竟然年纪轻轻就这样死去了啊……”
“你让为娘怎么办才好?娘也不想活了啊。”
哭着哭着,潘琳又回头愤懑地看着白茵,“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定要你偿命。”
白夫人则是气愤地也质问起了白茵,“茵儿,你到底为何要撒谎?这事摆明了不是你做的事,你为何要承认?”
说着,她还凑近了白茵的耳侧,“茵儿,这件事不能跟我们白家扯上关系的,听话啊,别把白家牵扯进来。”
听见这话,先前心中还有着些许动容的白茵顿时如坠冰窖,之前的一丝丝感动此刻早就化为了子虚乌有,反倒提醒着她,这有多荒谬和嘲讽。
“娘,女儿没有撒谎,既然白家不愿牵扯进来,女儿以一己之力承担便是。”
还不等白茵说下去,白夫人便早已急切地打断了她,“这怎么行?就算你承担了,你到底身体中流着的也是白家的血,白家迟早要被你拖累的。”
“白家满门荣光,茵儿你要以白家为首,万事为白家考虑,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呢?”
闻言,白茵突然气愤地甩开了自己手中的匕首,支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视线也毫不示弱地和白夫人对上。
“所以……你们以白家为要挟,事事要我妥协,纵然我是白家的女儿又如何,你们从来视我为无物。”
“害死了檀郎,现在,还想让我保全白家?”白茵放声大笑了起来,眼角却不争气地流下了一行眼泪。
“休想。”
说着,白茵便走到了潘琳的面前,毫不客气地挖苦了起来,“看到自己儿子的尸首,是不是很伤心欲绝?”
“呵。”她回头瞥了一眼潘闰的尸体,薄凉地开口,“可是,他该死。”
“檀郎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痛苦万分,悲痛欲绝,从那时,我便发誓要让潘闰为他偿命。”
“只有潘闰死,我的檀郎才不枉死一场。”
似是没有想到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还有如此刚强的一面,潘琳一时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夫人也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了白茵的面前,拽住了她的胳膊。
“茵儿,你到底怎么了?那个齐檀本就不是你的良人,你怎可因为他杀掉自己的夫君啊?”
“夫君?他也配?”
就在这时,又一阵喧嚣声传来,原来是在前厅交涉着的潘家家主和白家家主都过来了,而他们的身后,同样各自跟着一批人。
“茵儿,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白家主见状,忙向潘家主赔礼道歉。
“潘家主,都是白某未能教导好自己的女儿,让她误入歧路,只是看在两家交情之上,潘家主可否饶过白某的女儿一回?”
潘家主冷笑了一声,“饶过?那谁来给我的闰儿抵命?”
“交情?今日之后,你我潘白两家就是世仇,还哪儿来的交情?”
白家主无奈,便又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白茵,语重心长地说道,“茵儿啊,你怎么不听为父的话啊?”
“为父不是早就让你放下那件事了吗?你为何就是不听,就是要如此执着啊?”
白茵看着白家主,神色之间没有丝毫的变化,若说面对白夫人时她还能勉强有些感情牵挂,可对于自己这个自私自利的父亲,那她便只有深恶痛绝,而无半分情意。
“听你的话?让你把我推入火坑是吗?你为了和潘家交好,维持旧谊,便想方设法的利用女儿。”
“檀郎的死,其间又何尝没有你的手笔,我的好父亲,你就守着,这个用你女儿的命换来的下场吧……”
说完,白茵突然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了一个瓷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出了其中的一枚药丸。
趁着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之际,白茵便毫不犹豫地捏起了药丸,将其吞了下去。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众人只来得及看见她手中掉落的瓷瓶,以及,她嘴角慢慢渗出的血丝。
她的一生那么短暂,却又格外漫长,漫长到没有光亮的以后,她一点都不想去触及。
她曾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可父亲只把她当成笼络的工具,母亲只在漫长的时间里对她埋怨和动辄打骂,责怪是因为她,她才没有自己的儿子。
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婚事却遭到白家上下一致反对,不能达成所愿之际,她的意中人也惨死在潘闰手下。
仇人近在咫尺必须诛杀,她已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可她不后悔,只选择从容赴死。
“檀郎,我来嫁你了……”
白茵轻声呢喃完这一句之后,同样也停止了呼吸,阖上了双眼。
人间本是遭罪处,她只愿,从不曾来过一遭。
“她,她竟然服毒自尽了!”
“这白小姐怎么如此想不开?年纪轻轻的,唉……”
众人惊呼之后,便又是一阵慌乱,连诸位宾客也都没有想到,原本和乐的喜事,竟然须臾之间便变为了白事。
白茵的死,有人惊诧,有人愕然,有人感慨,有人惋惜。
但人既然已死,潘家自然不可能再对白家明面上发难,只是从今往后,潘家损失了少爷,白家死去了小姐,两家的关系就此破裂,再难重归于好。
备受关注的潘白两家联姻,最后竟然以新郎新娘身死作为结局惨淡收场,难免令人唏嘘不已。
而这件事,同样也以最快的速度传扬开来,不止苍岩境内,甚至到了夜阑、泽梦的境内。
……
在喜房内一片混乱之际,另外一处混乱,正在潘府的各个角落中酝酿着,等待着时机席卷整个府邸。
司陌绝做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先不要轻举妄动,他先去看看情况。
随即,他迅速翻入了潘府的书房,平日里这里本该有不少人把守,可眼下混乱,人手自然极少,清醒着的人也被司陌绝带来的人给打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