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澈的力道越来越重，苏蛰也只觉得呼吸越发困难，脸色苍白，他本能地想要挣扎，可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等等——”
皇甫裕云让跟随自己前来的士兵都在外面等候着，自己则是孤身一人走了进来，“我还有几句话想要跟他说，不知母后和摄政王，可否肯许？”
皇甫裕云答应了和他的合作，为今日的局面做了不少事，她的薄面，君澜澈自是要给的。
他一松手，苏蛰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劫后余生的感觉莫过于此，他无奈地看向朝着他走来的人，眉眼复杂。
“你，你为何，还要过来？”
“魏倩冉和苏昱已死，至于你，本宫当然是要来送你一程的。”
“原来如此。”
“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本宫是来救你的吧？”皇甫裕云莞尔一笑，只是那双动人的双眸之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反倒尽是一片冰凉。
苏蛰眸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也是，就冲着他以前对皇甫裕云所做的百般事，她根本不可能救她。
“苏蛰，自你为了魏倩冉为难本宫、背弃本宫之后，你与本宫的夫妻缘分，就已经到头了。”
皇甫裕云冷着脸色说道，“你当真以为本宫稀罕这皇后之位？若不是为了皓儿，本宫大可以撂担子不干。”
“当然，本宫也不想白白让魏倩冉捡了便宜，这才忍着厌烦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苏蛰，本宫这么多年，也受够你了。”
她脸上厌恶的神色做不得假，那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深恶痛绝。
苏蛰目瞪口呆地看着皇甫裕云，此刻，他是真的明白了，何为众叛亲离。
不知怎得，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初见皇甫裕云的时候，她娇羞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柔情，为了他不惜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倾尽皇甫家之力助他登位。
可他登基之后，就偏宠魏倩冉，更是屡屡与她作对，让她犯难，终于，曾经深爱他的女子此刻说出了厌烦他的话。
是他错了。
苏蛰突然大笑了起来，他这一生，还真是活得荒唐。
他蓦地朝着君澜澈大喊，“朕杀了你父王，你掐死朕啊，继续啊。”
“不，本王反悔了，杀死本王的父王之人，根本不配死得这般轻松。”
略微停顿片刻，君澜澈就对初一吩咐着，“把他带下去，暂时关押，本王要他尝遍几十种世间酷刑，让他受尽折磨死去。”
“是。”初一立马明白这是何意，若说酷刑，这天下，千玑阁的酷刑才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
用这些酷刑招待苏蛰，可见君澜澈当真对苏蛰恨到了极点。
苏蛰听了这些话也没有丝毫反应，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被带下去的时候，经过了蔺昭妍的身边，他突然又不管不顾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母后，儿臣始终不明白，儿臣到底比皇兄差在哪里了？母后，你对儿臣，当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蔺昭妍的神色也是格外复杂，片刻之后才犹豫道，“杀了羽儿的真凶，死得其所。”
说罢，蔺昭妍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苏蛰，若说心底没有些许触动，那都是假的，可这些触动，根本抵不上想起苏羽时的心伤。
见状，苏蛰也就不再出声，沉默着任由初一将他押走。
苏蛰的身影消失之后，在场的几人都各怀心事，一时之间倒是谁也没有开口，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
蔺昭妍率先出声，看向君澜澈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君澜澈敛下了眼底的情绪，虽然他归心似箭，但也不急于一时一刻。
“待亲眼目睹苏皓登基，本王就折身返回夜阑，本王这一生，都不会再返回泽梦。”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皇甫裕云所说的。
皇甫裕云早已从自己父亲的口中得知了君澜澈的真实身世，现在直面着他，神色间还是有几分不自然。
任谁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时，只怕心中的骇然都不会比皇甫裕云少多少。
而她也正因为知道这些，才明白为何刚刚蔺昭妍对待苏蛰时是那样一番冷漠的态度。
“摄政王不再踏足泽梦，是为了引起皓儿与本宫的猜忌，对吗？”
君澜澈倒也坦然，“不错，虽然你我之间暂未有任何利益冲突，但为了互相的体面，本王也不想撕破脸面，闹出难堪之事。”
“于本王而言，夜阑就是本王的家，本王的父王，母妃，都葬在那儿，本王的妻儿，也都在等着本王归去。”
“所以，本王非回去不可。”君澜澈的话，带着十足的坚定。
无论如何，有箫漓允在的地方，就是他君澜澈该待的地方。
“好。”皇甫裕云也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她很清楚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办法，也就不再拒绝。
倒是蔺昭妍，神色有些为难，半晌之后，她才犹豫地说道，“澈儿，祖母能和你一起去夜阑吗？”
这一次，她说的不再是“哀家”，而是以祖母自居。
君澜澈一愣，下意识反问，“这是为何？”
“我老了，泽梦的京城，我也已经待够了，我啊，也没别的心愿了，就是想去祭拜一下羽儿。”
“当然，若是你愿意，我也想亲眼见见曾孙。”
知道眼前的人对自己的父王很好，君澜澈也无心为难，“也可。”
“不过，我着急赶回夜阑京城，你老人家可慢些时日前来，车马劳顿，不着急。”
她如今已然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自然经不起太多的波折，君澜澈归心似箭，此举，并无不妥。
见蔺昭妍应下，君澜澈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率先离开了这里。
蔺昭妍与皇甫裕云四目相对，有些事，不需要言明，彼此也都能懂其中的深意。
“裕云……哀家从前，一直将你视为女儿，只因你，是皇甫朗的女儿。”
“母后不必多说。”皇甫裕云打断了她的话，眸光微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