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文院,院君方正立身圣庙高阁,看着那碎裂的儒家圣人石像陷入了沉思。
距离西湖秘境妖皇之心动.乱被镇压不过几日时间,而今儒家圣人石像又有所异动?
方正院君眼巴巴的望着那石像的身上,冷不丁的出现了几个字。
“东风吹皱西湖波,一夜君卿白发多。”
方正身为儒家四品大学士,对于这等诗词的内涵,不说一点就通,但也能窥见许多情感。
“东风吹皱西湖波,此篇能引动圣人石像异动的诗,至少也是出县诗词,看这诗中所带的地点,难不成是有人在西湖中心生感悟而作?”
“春风微拂,广袤无垠的西湖春水,泛起层层白波,渺渺茫茫。那是春日中轻漾宁静的碧水,可如此良辰美景,却让人感到白发生,可见诗中情绪如何愁绪。此句若真要评价一番的话,总是少了些什么,但竟能引动儒家圣人石像的异动...”
他满心期待着后面的诗句。
不多时,后一句诗也显化于圣人石像上。
“醉后不知天在谁,满船清梦压星河!”
咚咚!!!
方院君灵魂如遭雷击般的震颤着身体,眸光如炙热的烈阳,看着那一句诗。
那是一句让他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来揣摩诗意的绝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他不断的呢喃着这一句诗,仔细回味其中的才韵。
良久之后,他才恍然惊诧起来:“诗词中藏有入梦之韵!”
有所领悟,方正仿佛打开了一扇门,进入了一个新世界,整个人犹如降临西湖。
看着入夜时分,春日晚风停了,波静涛息,璀璨而幽邃的星空倒映在湖中。
一叶扁舟于湖中随风起浪而游,有人从白天到晚上,手不释杯,一觞一咏,怡然自乐,终至于醺醺然醉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这是一副诗人构建的梦乡!自西湖泛舟,泛至灿烂星河中,是天上湖,还是湖中星河?好一个醉后不知天在水!简直惟妙惟肖,相得益彰,水乳.交融到了无法分辨真假!”
“此句若引人入梦,梦境切合实境,船在天上与天在水中正相关合,显得真实可信;梦无形体,却说清梦满船,梦无重量,却用“压”字来表现,把幻觉写得如此真切!此中神意,开创了儒道一道新途!”
“当有诗祖之光!”
方正大为震撼,他心神摇曳,脊背竟在忍不住发颤。
前人写梦的诗不多,也没有任何一首可引动异象,达到出县级。
而今这一首诗,清新奇丽而又含蓄丰富,可谓旷古绝今!
“此诗究竟是何人所作!本君定要去看看!”
说着,方正直接一闪离开圣庙,出现在文院外,脚下青莲步印遗留下的朵朵莲云。
没过多久,他于西子湖畔,看到了让人心生警惕的一幕。
那西子湖畔竟全然被星星点点的迷雾般东西所遮拢,
“好似迷雾,却更像是星空的深邃...”方正于神秘雾霭前止步,自己竟望不透其中有何种异象!
唰!
在方正降临没多久,就近的七秀坊五品翰林诗秀仙子有所感应,也踏步而来。
她青衫脱俗,姿容雅致,看到方正之后,拜请了一番:“青诗见过院君。”
“敢问院君是知晓了此间突生异象的缘由而来吗?”
方正点点头,回应:“是儒家名篇于西湖中问世,不知是谁所作,本君有所预感,此名篇不下鸣州,若是让天下读书人诵读,有机会达到镇国!”
“而且,此篇应当是儒家领域名篇之祖。”
“诗祖!”诗秀仙子娇躯微微一颤,极为惊讶的看着方正,问:“院君所说可是开创儒道一途,才能被称之为诗祖的名名篇?”
“嗯。”
青诗见对方极为肯定,心中按捺不住好奇与惊悸,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能够请院君告知名篇内容?”
方正院君也没什么藏巧,毕竟儒家诗篇就是为了壮大儒家读书人的力量而诞生,他肃清着嗓子,娓娓道来:“东风吹皱西湖波,一夜君卿白发多。”
青诗闻听这一句,心中虽有所触动,但知道这并不足成为院君口中所说的诗祖名篇。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方正话音落下,犹如黄钟大吕敲响祭祀之音,又似千里雷云而聚,万丈雷霆而降!
青诗的文宫中,那些才气都竟不断颤乱,跟着游动起来。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青诗一时间脑袋迷茫起来,她仿佛能知晓其中神意,但就是无法领悟,卡在一个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混沌状态。
方正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刚见到这句诗时候的模样。
“绝句!”良久之后,青诗迷迷蒙蒙的忽然清醒,有种大梦一世的感觉,她难以置信道:“诗祖!入梦诗!”
“嗯,就是入梦诗!”
青诗听院君肯定的回答,方才警醒过来的看着那满湖诡异迷雾道:“那这西湖中所弥漫的迷雾...”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便是此篇入梦诗所制造出来,可让人入梦的诡异东西,像是灿烂星河垂落。”
“这....”
二人正不知究竟是进入迷雾中,还是静等迷雾散去为好,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西子湖畔的动静赶来。
“拜见院君!”
“拜见院君!”
“诗秀仙子...”
他们见到两位儒家强者先一步而到,也有所预感,此番眼前西湖的怪异,大概率是儒家弟子所造出来的动静了。
前来围观者的人们,也不敢肆意触碰那些迷雾,只是站在一边不断攀谈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西湖才稳定没几日,怎么又有人在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如今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在即,虽说前来参加的人杰天骄不少,但能引动这么大的异象,怕是天骄中的天骄。”
“扬州城文院的院君貌似并不担心的样子,看样子这儒道又有喜事。”
“若是有儒家弟子在西湖中参悟诗词,此篇异象倒是没怎么见过。有哪位儒家读书人可曾听闻过?”
“不曾听闻,许是我见识浅薄了,我儒家诗词流传数千年,总有一些名篇是我们所无法领悟,也难以知晓的。”
“能创作出此等威势的名篇,原作者怕是早就成为儒家大能了吧?”
“......”
他们对着恍如星河灿烂的迷云而猜测。
可身处于迷云当中的人,教坊司的楼船被笼罩其中,许多夜晚吃人的人儿,来不及出来就直接入梦了。
西子湖畔中的船只,单身狗只能做着清梦,若是有肢体接触者,却能进入对方梦境当中。
唯有原作者一个能例外,因为李星云能选择一人进入他人梦境。
......
藏剑山庄,东方婧衣小时候,女童粉雕玉琢,好似瓷娃娃般,她小小的一只坐在房屋顶,一双大眼睛有些出神的看着天空。
李星云飘然而下,诗成时候的异象不能给予他掌握诗词规则的力量,因此他只是一道不属于这一方空间的虚影。
这终究是一种梦,已经发生过的无法更改,那是连孔圣人都无法轻易涉足的扭转轮回之力。
他跟在小女童的身边,既来之则安之。
“小姐,神医今日来施针,快下屋顶来吧。”
“喔...来啦...”东方婧衣女童模样的圆润小脸蛋微微一怔,旋即被平静淹没,应声而去。
李星云仿佛是能真切感受到来自梦境中的时间流逝,几乎眨眼间画面就转到了一间厅堂中。
东方家族一家人看着一名小女童安静的坐着,头顶与手臂、后背上几乎扎满了银针,皆是难以掩住酸楚的情绪。
他们背过小女童,堂堂男子汉却在此刻颤抖着魁梧的身躯。
“小妹,你放心,兄长一定会为你找到治好的办法,安心在山庄中等兄长们回来。”
两名稍年轻的男子,对着小女童露出疼惜的表情,旋即头也不回的踏出山庄,飘零在外,有时候整整一个月才回,有时候半年都难得回来一次。
那两个月就要重复一次的施针,李星云全然尽收眼底。
东方婧衣又坐在屋顶,蜷缩着身躯抱紧双膝,遥望着远处的天空,星辰晦暗时,她有些苦恼了,那每次施针时候的痛楚都未曾令她露出此番模样,却因为星辰暗淡稀疏而感到失去了什么。
若是没有任何意外,她此生便这样度过。
可偏偏藏剑山庄此次铸剑十年的名剑,临到收尾之际,需血淬炼开封。
东方家族几位以血淬炼却毫无用处,东方婧衣听闻也想试试,却真让她试出了个结果。
“如此娇弱之身,却还要以血祭剑...”
李星云看到她的身影迷蒙起来,这梦境要醒了。
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李星云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白蒙蒙,只有零落几许的星辰正在细微闪烁,显得十分黯淡。
忽然感受到胸口处有些湿润,他身躯笔挺起来。
目光下移,发现一颗乌发散落的小脑袋正在轻微蠕动着醒来。
东方婧衣睁开眼,眼角有凝珠泪痕。
“又梦到过去了...”似乎是经常有此梦境,东方婧衣苏醒后并未多想。
但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温热,她娇躯一滞,好似回忆起自己晕倒之前是倒在...
想要起身,可是却浑身无力,酸软无比,完全撑不起身来。
李星云倒是没什么,怀中躺着一位完全不输给秦可卿的绝色女子,反正他又不吃亏。
只是...他不动的话,东方婧衣也不会动吗?
过了片刻,仍旧不见她有所动静,李星云微微抬了抬头。
“我....”感受到来自温热身躯的异动,东方婧衣恢复了一阵子后,也强行撑起身来。
簌簌~~~
一个翻身,急急忙忙起身背对着李星云,连续两次倒在了对方身上,饶是她再如何看开世间一切,也不禁面露羞红之意。
旋即,她的目光不停的乱窜,想要打消内心的尴尬。
却发现周围一片迷云,尚有星辰在发出黯淡光芒。
“这是...”
东方婧衣忽然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是听到李星云半梦半醒的状态在那悟诗,紧接着春日晚风吹拂的西湖,便突然之间变成这般模样了。
那一篇诗,她此刻还记忆犹新。
“东风吹皱西湖波,一夜君卿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你作的诗!是鸣州诗词!才气三尺上!有五色宝光!”此刻,她才摒除了梦境中的回忆,微微转过身看着李星云,惊喜的说道。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她见李星云丝毫不激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微微一愣的低着头,而后不断呢喃着其后一句诗。
那仿佛是将她昨晚心中所想,所期盼,所奢望的一切,融入一句诗中。
“好累啊!”船篷中,李红缨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腰肢掀开了布帘,看着二人古怪的模样完全没放在心中,盯着那迷云问道:“这西湖清晨的环境不怎么样嘛...怎么这么大的迷雾。”
李星云半依躺着,将首本文墨收进文宫,迷雾渐渐散去。
只是待到那迷云散去后,三人却是看着整片西子湖畔沿岸出现的密密麻麻人影,陷入了沉思。
“貌似,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