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宿舍的几个人去了食堂吃饭,铠伊从外面给天月买来了早点,躺在床上看一本《珠宝鉴定大全》。
天月听着众人都出去了,拉开帘子从床上下来,对铠伊说我去洗个澡,端着脸盆拿着毛巾等洗漱的用品出去了。
铠伊看到她的眼睛肿得厉害,脸上那几块青紫还依稀可见。她把早点摆放在桌子上,又帮秦天月整了整床铺,发现床头有撕碎的照片,拼凑起来一看,竟然是她那个校外男友的,心里猜出了大概。
秦天月洗完澡回来,坐在桌上开始狼吞虎咽。铠伊试探着问她:“昨天晚上没吃饭吧?”
“岂止昨天晚上,我昨天一天都没吃饭?”天月洗完澡后的脸青紫的更加明显,她费力地吞下一口蛋糕说道,又喝了一口粥。
“你可真行!到底出什么事了?”铠伊给她剥了一颗鸡蛋放在她面前的饭盒里。
“我和那个王八蛋分手了,特么的被孟妖精说中了,老娘被绿了!”她恶狠狠地吞咽着,咒骂着。
“啊?”
“先上课去,有空再说。”她喝完粥,擦了擦嘴说。
铠伊看了看时间,还有半小时上课,指着她的脸问:“你这样子去?”
“去,咋不去,我耽误了青春,不能再耽误功课,有口罩没?”她把桌上的垃圾一股脑儿收到垃圾桶里。
铠伊直接给了她一包,由于冬天的空气不太友好,口罩是铠伊必备品。
那天中午季风意外没来食堂吃饭,铠伊找到了若薇,跟若薇要卡号,让爸爸打钱缴下一个学年费用。
若薇脸有些红,踌躇着说:“寒假我准备去找工作,做家教,我不能总麻烦叔叔。”
铠伊安慰她:“我爸爸是挣钱的机器,多浇灌一朵小花对他来说没啥影响。”
“那也不行,叔叔的钱也是辛苦挣来的,我花着不踏实,等我挣了钱,会尽快还给他。”若薇说道。
“哎呀,你别总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安心学习就是啦,”铠伊说着,凑近若薇的耳朵小声说:“我爸爸的工厂生财有道,如果都按规矩,也挣不了那么多钱。我爸他们这些人,都有了经验,精明得很,会钻空子……”铠伊把爸爸工厂的一些秘密告诉了若薇,就是让她花钱不用那么不安,说完还嘻嘻笑起来。
若薇也跟着笑了,并嘱咐铠伊,不要什么都对别人说。铠伊说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就告诉你么?
抬头发现宋清明坐在对面冷冷地看着两人,面前摆着吃了一半的午饭。铠伊吓了一跳,朝他翻了翻白眼,继续吃饭。
在食堂外面,宋清明叫住铠伊,说有话跟她讲。若薇就先走了。
“什么事?”铠伊板着脸。
宋清明走过来,说:“不要什么话都对若薇讲,她最近跟孟璐走得很近。孟璐在学校到处讲你的坏话,她明知道孟璐针对你,还和孟璐来往密切,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像个长舌妇一样,讲完季风坏话又讲若薇坏话,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多,你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这么事儿?”铠伊一听宋清明这样讲若薇就有些火了,她忽然感到宋清明像个被自己抛弃的怨妇,一肚子怨气,好像见不得别人和自己走得近。
可他自己小心眼,因为几句话就这么久不理自己。都说好朋友是经得起吵架的考验的,可是自己还没说什么他就生气玩失踪,还故意躲着自己那么久,害那次自己让人拿刀胁迫。
铠伊感觉自己一肚子火气。宋清明听完她的一番话,用手扶着额头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哀叹:“忠言逆耳啊,忠言逆耳!你这样不听人劝,迟早会吃大亏!”
“不关你事!说的好像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是好人!”铠伊说完,就赌气走了。
剩下宋清明在那里气得发愣。
季风晚上又跑来和铠伊吃饭,原来是小凡发高烧,他陪她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是流感,尽量隔离治疗。季风带她输完液后把她安顿在校外一个朋友租的房子里,那朋友最近出了门,房子暂时空着。
季风说着,自己也打了个喷嚏。慌忙遮住口鼻说,我最近要和你保持距离了,今天去了医院,到处是感冒发烧的人,又守了小凡大半天,不知道会不会被传染。
“我给你一包口罩吧,”铠伊说道,“你去陪小凡去医院的时候要戴上。”
当天晚上,季风找铠伊去拿口罩,铠伊顺便让他陪自己去南门外看卖菜的老太太。说天这么冷,流感高发季节,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不想老太太真的没出摊。
期末考试在即,大家都忙着复习功课,天气又冷得厉害,铠伊不怎么出去了,也不经常去郭玉公司学珠宝鉴定了。
因为惦记老太太,时常到南门外去看,可一连许多天都不见她摆摊,心里有些担忧,难道是生病了?
期末考试完后,铠伊到老太太旁边的摊位打听,看是不是有人知道她住哪里?
一个卖熟食的大妈告诉铠伊,她就住在附近的龙山社区,在这里摆摊许多年了,是个可怜的孤老太太,一个儿子出国了,闺女几年前也得肺癌去世了。
铠伊打听到那个社区,在询问下来到一片平房区,胡同很深,路是砖石铺就的,不怎么好走。在胡同最里面找到了那个门牌号,64号,推开门,是一个狭窄的院子,墙壁上是枯了的丝瓜藤,角落里放着卖菜的三轮车。老太太果然病了,她躺在床上,咳嗽着,喘得厉害。
铠伊打了120,老太太摆手制止,说不用去医院,就是感冒伤风,吃几天药就好了。
铠伊依然坚持把她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出来后,铠伊庆幸自己的决定。老太太不但感冒引发了肺炎,并且还有轻度脑栓塞的情况。
铠伊给她办理了住院手续,社区的工作人员于大妈也闻讯赶来,了解事情后对铠伊大加赞扬,并承诺一切暂且有社区负责。
铠伊提起老太太说的关于孙女的话,询问于大妈能不能通知她的孙女,让她飞回来一趟看看奶奶?
于大妈有些为难,说以前老太太脑中风过一次,那次医院都下了病危,社区也通知了远在澳大利亚的儿子和孙女。可她的儿子说等她死了回来料理后事时再说。
居然还有这种儿子!她儿子为什么这样对她?铠伊忍不住问道。
唉,一言难尽!于大妈叹口气。
老太太姓马,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老伴儿很早就死了,老太太一个人靠开饭馆,卖菜这些营生拉扯大了孩子。
后来儿子和儿媳离了婚,孙子也被媳妇要走了。老太太孙女学习成绩好,去了澳大利亚留学,毕业后留在了那里,儿子去投奔闺女并在那里开餐馆。再后来,老太太觉得闺女照顾自己,就把原来开饭馆的两间门面给了闺女,老屋留给儿子。结果那儿子不同意,他说闺女嫁出去了就不算娘家人,无权要娘家的东西。
就这样,因为争一处房产,闹上了法庭,法庭的意思就是儿女平等对待,儿子闺女都有继承权。儿子就跟老娘闹,扬言再也不会管她,其实这儿子混账,他在澳大利亚平时连个电话都不跟老娘打一个。谁知那闺女前几年又患肺癌死了,老太太也命苦,一个外孙女也不懂事,没来看过姥姥。
“儿媳和孙子呢?孙子就不来看看奶奶么?”铠伊问。
“别提了,这本来是老太太家的私事,好像孙子和这老太太儿子没血缘关系。为了抢孩子,也是闹了好久,最后那儿媳好像在法庭拿出证据,证明儿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才算了结了。但是,也就那没血缘关系的孙子,偶尔会来看望下老太太,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太太以前很疼那个孙子的。养那么大,结果还不是自家骨肉,哎。”居委会的人不愿细说,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压低了声音简单说了下老太太家的事,“我是看你这孩子靠得住,才跟你说这么多,这是人家私事,不好拿出来宣扬的。一家人反正挺乱的,老太太命苦,年轻就守寡,最后还落个这下场。”
铠伊跟着点头,答应不会说出去。
老太太有社区的人照顾,铠伊仍然抽空跑医院,帮忙照顾老太太,她的病渐渐好了起来。
这天,天气阴沉了一个上午,中午就洒起了雪粒子,路面滑得厉害,铠伊坐公交车去了医院。
她像往常那样轻手轻脚推开门,发现病床旁边侧坐着一个人,对着窗户,背影的轮廓很消瘦,铠伊忽然觉得有些熟悉。
铠伊走过去,老太太笑着招呼她,说:“天这么冷你又来了,冻感冒了怎么办,快来坐,这是我大孙子看我来了!”
那个背影转过来,一张苍白清瘦的脸,眼神带着一种忧郁。铠伊大为吃惊,竟然是他,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