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但两个人彻底被周主任感伤的情绪给震惊了,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怀念一个同学,倒是像在怀念一个情人。
宋清明默默地吞下一个生蚝,冷不防滑进喉咙的蚝肉让他伸了伸脖子。
周主任泪光盈盈,看着宋清明,好像在看着他那已经作古的挚爱好友一样。
铠伊偷瞄了一眼宋清明,看了看周主任的眼神,只觉得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起来。
周主任的酒量好像并不好,但是他还贪杯,白葡萄酒他喝了两大杯,去洗手间的时候就已经站立不稳。
宋清明只好前去扶他,两个人像某种亲密的友人那样趔趔趄趄地去了洗手间。
铠伊总觉得这个周主任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心里对这种喝酒之后就吐露衷肠,并形态怪异的人感到好笑。
于是,铠伊也站起来随后走出包房,准备去洗手间。这个周主任和其他的男人不太一样,他好像对女人不怎么关注,对宋清明却有着浓厚的兴趣一样。
男女洗手间紧挨着,铠伊看着前面勾肩搭背的两个男人觉得好笑,可就在即将踏进洗手间的一刹那却笑不出来了。
她看到周主任那只白嫩的小手竟然在宋清明的屁股上捏了捏。
铠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确定那只手不是无意地捏宋清明。
宋清明好像也被那只手惊住了,身子僵了一僵。周主任的那只小手漫不经心地离开了片刻。
宋清明差点松手把周主任扔到一边,但是,他僵立了片刻后,又继续扶着周主任往前走。
铠伊好像明白了什么,对这位刚才还觉得好笑的周主任忽然充满了恶心。
之前听说过,有那么一种性取向有问题的男人,但是,那只是存在段子里或者故事中,如今亲眼见到,顿时感到心情十分的凌乱。
铠伊明白,宋清明这是因为自己,才没把这个变态的男人一把推开。
从洗手间出来,氛围有些诡异。周主任的脸已经由粉红变成了桃红,像涂了深色的腮红一样。
他醉意朦胧地呷着白葡萄酒,之后又接二连三地吞了几个生蚝。这人,手生的小巧玲珑,胃口却是挺大。
宋清明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刚才那样从容自然,笑起来带着些淡淡的无措。这还是经过了层层的伪装的,不然的话,他不知是副什么样子。
铠伊则不敢再看那周主任,只盼着这顿饭赶紧结束,面对着香甜可口的甜点,再也没有一点胃口。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宋清明把周主任塞进一辆出租车里,站在路边发呆。
铠伊站在他身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就用手碰了碰他,说道:“宋清明,我不参加了。”
宋清明仿佛被惊醒一样,回过头来有些意外又有些恼怒地说:“为什么?”
“我,不过就是一首歌,不值得。”铠伊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
“什么不值得,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机会,如果能入选济州市的市歌,那对你的将来非常有帮助,何况是你自己创作的曲子。你有这个能力,总不能一直替别人创作获奖的作品吧。这个周主任说得对,那些都是替别人作嫁衣裳。”
宋清明说着,仰脸看了看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我觉得,这个周主任,好像不是什么好人。”铠伊嗫喏着说,一边偷看宋清明的脸色。
“哦,这个你放心,这人不会的。”宋清明安慰铠伊道。
“你跟他很熟啊?”铠伊继续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宋清明显然没有明白铠伊话里的意思,还以为铠伊怕周主任是那种色狼之类。
“这次算了,以后我自己创作了新的作品再拿去参赛,这段时间,我没心情,也没有准备。”铠伊解释着,总觉得宋清明为了自己会有什么遭遇。
“没心情?还是为了那个货么?你能不能脑袋清醒点,那个人值得你付出那么多吗?他已经够拖累你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变成一个吃软饭的。”说起高崎,宋清明就有些气急败坏。
铠伊听到宋清明这样说高崎,心里仿佛被戳痛了什么,抬腿便走,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宋清明彻底急了,三并两步地追上铠伊,扯住她的胳膊说道:“你不要这样任性行不行,名都报上了,也请了这周主任,你怎么能说算就算了?”
“我觉得这姓周的不是什么好人!”铠伊也急了,猛地甩掉宋清明的手,大声说道。
“我陪着你,寸步不离,行不行,我跟你说了,这姓周的不会对你怎么样……”
宋清明话说到一半停下来。
“但他会对你怎么样!”铠伊说完,宋清明忽然愣了。有些尴尬地说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一个男人,摸另一个男人的屁股算怎么一回事?”铠伊的声音有些大,旁边的两个女人听到这话都转过脸来看,紧接着和同伴相视一笑,脸上挂着听到公鸡下蛋的笑容。
宋清明脸腾地红了,等旁边的两个女人走远一点,嗫喏着说:“你都看见了?”
“我不会让你做出这种牺牲换取什么机会,你如果这样,我还不如从来不认识你。”铠伊别过脸去,眼圈有些发红。
宋清明刚才的火气都顿时烟消云散,铠伊对他的在意让他感到心满意足,于是说道:“你这样,我就是被那王八蛋非礼了我也认了。”
“宋清明,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你如果这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这样的人情,我可不会领。”铠伊红着眼睛冲着宋清明说道,一字一句,极其有分量,最后又加上一句,“这不是赌气的话,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我怎么会,你这样对我,我这辈子为你做什么都值了。”宋清明感动得一塌糊涂,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铠伊,说:“快点擦擦眼泪,这可是为我流的,你这样,我肠子都快化了。”
“德行!”铠伊看宋清明捂着肚子,夸张地表达感动的模样,绷不住露出个笑来,白了他一眼,转过脸去擦眼泪。
周主任回了济州后很快给宋清明来了电话,让他转告铠伊,好好准备一下,铠伊的另外两首歌还是比较被台里其他人认可的。如果水平都能保持这样,或者再有所提高,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宋清明听了之后非常兴奋,一阵风似的跑来给铠伊汇报,并且催促她赶紧准备,最近什么事情都先放一放,先把歌曲创作出来再说。并且经常带着铠伊到郊外或者公园去找灵感。
可铠伊状态却一直不好,灵感好像休眠了一样。自从高崎不辞而别,就一直渺无音讯,他已经没了公司,不知道现在到底去了哪里。
他会回到他之前的家里么?铠伊想着,但是又不愿主动去找他。心里对他在深夜把自己抛在街头的恼恨也已经消散个差不多了,更多的还是对他的挂念。
心想他当时生气是因为对自己在乎,况且又是刚刚经历了人生的挫败,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应该生气吧。自己瞒他在先,当时又是那样一副情形,难怪他会误会些什么。
天月又告诉自己曾经看到过孟璐追着高崎说过什么,谁能保得住不是孟璐挑唆了高崎。
这样想着,心里便原谅了高崎,甚至盼望着他能出现在自己面前,两个人把之前的误会都解释清楚。
可是高崎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没有出现过。
眼看着交作品的时间越来越近,宋清明每天都过来看铠伊有没有进展,又不敢使劲催,脸上的失望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深。
铠伊也觉得这样下去有点太对不起宋清明,于是就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一点点的寻找感觉。终于,在把自己关在琴房一个下午之后,铠伊谱出来一首曲子,练习了两遍,觉得还可以。
于是准备在放学后拿给宋清明看。她仔细修改了几遍,又把歌词润色了一下,参赛的作品总算初具模型了。
等到放学时间快到了,铠伊就从琴房出来,朝历史学院赶去。脑袋里想象着宋清明看到作品后的神情,脚步轻快,心情也有了云开雾散的轻松明朗。
在绕过湖边的那片树林后,铠伊就看到历史系的教学楼三三两两地走出人来,放学了。
铠伊便站在亭子边等,这是历史系学生的必经之路。
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道:“嗬,这么巧,正要找你呢,就碰上了。”
声音是被烟酒腐蚀后的沙哑,铠伊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正是马奶奶的儿子,那个从澳大利亚回来四处打探自己母亲遗产的马大壮。
他上下打量几眼铠伊,说:“看你这上上下下的一身行头,没少糊弄我们家老太太的好物件吧?”
铠伊听到他说出这种话,感到恶心,但脸上不带什么表情,冷冷地说:“你说这种话,要有根据。”
“当然有根据,我们老太太的一对龙凤玉镯你弄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