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娜娜和白眼狼知道了。
欧阳婧的母亲对害女儿的人恨之入骨,但是调查的事实前后都是那个女生自己在使坏,她也只能哭着叹息,说:“能有多大的仇怨,能让同学之间做出这种事?不就是成绩比她好么?”
这件事孰是孰非,铠伊觉得已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号公馆这个地方,已经让一些女孩子迷失了方向,甚至像娜娜一样,暴露出了人性的恶,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认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孟璐一直没有露面,只是在娜娜被刑拘之后,冷笑着说:“蠢货,就这种智商还做这种事,竟然把白眼狼咬出来。不被反咬谋杀就不错了,白眼狼是做什么的,能被她这种智商不及格的黄毛丫头摆布?”
铠伊听她的话似乎大有深意,秦天月事后也对铠伊说:“那个白眼狼是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万一欧阳婧起诉,他就把自己也说成受害者,责任全推到娜娜头上?”
铠伊也有这样的怀疑,毕竟白眼狼有这个手段和能力。至于娜娜,是罪有应得,她害了欧阳婧,也葬送了自己。白眼狼是她利用的,也是她提供的行凶的机会。
监护室内,欧阳婧的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欧阳婧的母亲则把脸贴近监护室的玻璃,失去了魂魄一样,木然地看着里面的男人。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肺癌术后复发,小动脉破裂,医院建议二次手术。
可是,哪里又有那么多钱呢?欧阳婧的死被定性为自杀,娜娜的父母听到她在上学期间竟然贷高利贷花费,并且做了三陪女,还用那种手段害人,恨不得就当从来没有生养过这种孩子。因此,法庭判了赔偿之后,说家庭困难,拿不出钱来。
白眼狼虽然答应出钱,但也一直嚷嚷自己因为药物造成心脏不舒服,办了保外就医后一直住在医院里康养,钱也不出。
欧阳婧的父母在这里举目无亲,还没等拿到赔偿,欧阳婧的父亲就病危了,剩下一个几近绝望的母亲,更是没人再提赔偿金的事情。
铠伊看着欧阳婧的妈妈,心里即可怜又悲愤,把自己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算了算也仅够两天费用的。便想替其前去讨债,看到欧阳婧母亲的神情,又怕她想不开。于是她拜托护士多多关照病人和家属,自己前去找白眼狼要钱。
第二天准备出发的时候,她想起忘记和欧阳婧的母亲要判决书。无凭无据,白眼狼那么狡诈的人肯定不会给钱,于是便赶回医院,去和欧阳婧的母亲要判决书。
当她来到重症病房,却发现那个床铺上早已人去床空,欧阳婧的母亲也不知去向。不由心里一惊,难道自己离开一个晚上,欧阳婧的父亲就出事了?昨天医生不是说血已经止住,暂时没有危险,观察两天就可以挪出监护室了么?
回过神来,急忙跑到护士站去询问,护士说病人已经放弃治疗,出院了。并拿出一个有些厚的信封递给铠伊,说是病人家属留下的。
铠伊愣了半天,直到一群人哭哭啼啼地推着个蒙了白布的病人匆匆忙忙走过,才连忙走到楼道旁打开那封信去看。
是一些钱,夹在一封信里。铠伊抽出那封信,上面写道:“铠伊姑娘,你是好心人,这些钱是住院余下的费用。昨天晚上婧婧她爸醒了,坚持要回家去。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把钱还给你,等过段时间,我就把你垫付的住院费寄到学校。再次感谢你,你是个好姑娘,会有好报的。婧婧妈妈。”
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是极其认真。铠伊的泪很快模糊了眼睛,她猛地把信折了起来,紧紧地捏在手里,直捏的骨节泛白。
学校接二连三出了这些事,开始准备调查,看到底有多少学生,在一号公馆那种地方上班。
但是假期很快到了,校领导忙着别的工作,这件事暂时搁置下来,准备开学后再进行整顿。
铠伊也开始为去西部山区的支教工作做着准备,放假后就要跟着其他的一干志愿者一起出发。她给家里打了电话,说自己假期不回家,要去支教的计划。父亲韩卫东一听是去支教,连连夸赞女儿懂得回报社会,是个好青年,真的长大了。
妈妈一听是去山区,虽然不反对女儿的计划,但是担心铠伊会受苦。一再问吃饭怎么办,住哪里,烧煤的话千万要注意防止煤气中毒,担心几乎都能在话筒里溢出来。
父亲韩卫东在旁边打断她,说:“孩子这是在进步,吃点苦才能磨炼心志,锻炼身体和意志,你怎么能拖孩子后腿呢?”
“你知道什么,孩子什么时候生过炉子,天寒地冻的,门窗再不透气,煤气中毒怎么办?”铠伊的妈妈驳斥丈夫。
“哎呀,爸妈你们不要吵了,我们有专业的培训,还有专门的人负责取暖,您放心吧。”铠伊在电话里安慰妈妈。
就在距寒假没几天的时候,铠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接听后,竟然是高崎的声音。
铠伊愣在那里,拿着话筒的手微微抖了起来。自从那次开庭之后,铠伊有许多个夜晚辗转难眠。高崎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喜欢以及深爱的男孩子,自己用尽了全部的心思去对他,也曾憧憬着两个人的未来。
可是他先因为一点误会弃自己而去,继而又出庭作证,甚至有意诬陷自己。曾经多少次,铠伊还对这份感情抱有一丝幻想,对高崎的想念也是那样的刻骨铭心,直到在法庭上听到他的那些证词。
铠伊不想再听到高崎的声音,她拿着电话,本能让她想直接挂断,可仍旧拿着没动。话筒距离耳朵不算太近,铠伊犹豫着。高崎的声音传来过来,“铠伊,我想见你,发生了一些事,我想向你解释一下。我很想你,答应我,如果你不想再见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打扰你。”
高崎的声音不大,但是仍然一下下敲击着铠伊的耳膜和心脏,铠伊没有说话,心脏纠结的隐隐发疼。
“最后一次!”
铠伊听到他说最后一次,而且他的声音里似乎透着某种坚定。他说最后一次,就肯定会的。再也不见了,再也不联系了,像陌生人那样,从来没有认识过么?
“好吧。”铠伊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之后自己又有点懊悔。为什么还要见他,被他伤的还不够吗?宋清明和秦天月说得对,他是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没有人能焐热他那颗心的,虽然他的童年不幸,但是他扭曲的性格已经让他偏离了善良和同情。自私,已经在他骨子里根深蒂固。
最后一次,见见又何妨。
权当自己解开一个人性格中隐秘的东西。
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待自己,铠伊一直有些费解。虽然自私的说法铠伊认可,但是当局之谜,铠伊还是想亲耳听他的理由。
“我还是在南门外的路口等你。”高崎等到铠伊的答案后,便挂断了电话。
铠伊犹豫了一下,依然朝学校门口走去。远远的,果然看到那个瘦削的身影。高崎在铠伊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她,他站在那里,身子微微前倾,好像要向铠伊迎过来,但又好像有些胆怯,就那样,带着一种迫切的渴望,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铠伊。
铠伊没有迎接他的目光,心中涌起的五味杂陈让她的眼睛发涩,舌尖发苦。她克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脚步平缓,神色如常。
“你来了?”他说道,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嗯,”铠伊答应了一声,抬起眼睛,装作不经意地划过对面那张曾经朝思暮想的面庞。她的内心仍是狠狠地悸动一下,伴随着说不出的疼痛,那双带着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颊,也刺得铠伊眼睛发疼。
我这是怎么了?真的像宋清明说的那样,圣母的毛病泛滥?我为什么还会难过,这个人值得我这样么?
铠伊内心每一次掀起波澜都让她自己懊恼,为什么还会对这个人产生这些莫名的情绪?
高崎看着铠伊平静似水的表情有些失望,“咱们到对面的咖啡馆坐坐吧?”
说完,他犹豫了一下,手在袖笼内伸开又握起,最终还是转头在前面走了。以往,他都是习惯性地牵起铠伊的手,现在,他已经不能再那么随意自然了。
铠伊看着他的手,心里又狠狠地疼了一下。一刹那,她想转身就走,从此天涯陌路。可是,她的脚步还是不自觉地跟在那个背影后面,走进了那间名叫“再回首”的咖啡馆。
像以往那样,高崎叫了两杯咖啡,一杯加奶加糖,是铠伊的;另一杯,则是黑色的清咖。
铠伊仍然让自己面色如常,她缓缓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