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看宋清明不请自来,坐在那里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一顿莫名其妙地话,心里就有些起疑。当他出来去厕所,又听到关于自己的一些话,就停下了脚步,几个人的对话被他听完,就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女生宿舍的门。
三个人看到他的脸色都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让他坐下,并安慰他说不要着急,先搞清楚山里的那个到底是不是要找的人再说。
王老师眼睛好像充血一样,手颤抖着从包里摸索着。宋清明知道他是在找烟,急忙从自己兜里掏出来递给他一支。他接过去,抖抖索索地把烟叼在嘴里,就着宋清明点燃的火机深深吸了一口,烟头冒起暗红色的火光。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骨折过的肋骨大概又疼起来,他用一只手去按。喘息的功夫对铠伊和严格说:“对不起,我得抽一支烟。”
“没事的,”铠伊急忙说道:“王老师,你也不要太着急,越是这样,你越要沉住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看看这几天的天气情况,最好能搞到一张地图,看看去林场的路该怎么走,提前做好准备。万一是你要找的人,咱们又该怎么办,总之,咱们得严密地策划一下。”
听了这番话,王老师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但是他的手仍然抖的厉害。愣了好久,他说了声:“谢谢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
“人还没有找到,说什么谢,我们也没有帮上多少忙。”宋清明说。
“这么多年,我始终找不到她的人影,看来,她是被藏在了我没走到的地方。而且,那也是她根本逃不出来的地方。”王老师显然已经认定冯叔的那位儿媳就是他的未婚妻。
“在那种地方,过了七年,我却一直没能找到她。”他是声音哽咽起来,他抬起头看向空中,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屋里一片静默。
王老师抽完那只烟,把烟蒂在地上按灭又捏在手里,便站起了身。好像刚刚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说:“谢谢你们,我先回去了,你们说得对,我得沉住气,找到她,接她回来。”
三个人站在门口目送他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关门的时候他停了片刻,朝几个人摆了摆手,便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宋清明和铠伊严格三个人坐定,严格说:“我们晚上要开个会,选出两个男生和王老师一起进山。”
“好,”宋清明答道,想了想又说:“三个人吧,两个人少了点。”
“学生的课怎么办?”严格说道。
“以前咱们没来的时候不就四个老师,现在去三个还有七个呢,先安排别的老师顶替一下啊。”宋清明又恢复了那副嘴脸,腔调里满是不以为然。
严格还想说什么,铠伊也帮着宋清明说道:“两个人是少了点,毕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就三个人吧。如果不是有课,我也想跟着去呢。”
严格看了铠伊一眼,说道:“你知道去林场要走什么样的路么?可不像接送孩子那种,就像现在这一场雪,可能连路都看不到。万一迷了路,这种天气可是会被冻死的。”
铠伊听了,有些紧张起来,说:“那万一宋清明他们迷路了怎么办?”
“我就是担心这件事,如果有个山里人做向导就好了,可是咱们又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解释为何在这时候进山。”严格皱着眉头说道。
“理由,给钱就是理由。”宋清明说道。
当宋清明打算用钱去收买个村民做向导的时候,众人却发现,王老师不在学校了。
大家很是吃惊,心想难道他放弃了不成。当大家四处寻找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见到王老师在天不亮的时候进山了。
宋清明一拍大腿说:“坏了!”
赶紧召集另外两个说好一起进山的男生,让两个人和自己一起去进山追王老师。
两个男生有些犹疑,说:“咱们要不找个向导吧,本来说好的和王老师一起去,现在他自己先走了,万一我们迷了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铠伊也觉得两个人说的有道理,可宋清明却等不得,说:“来不及了,咱们可以顺着王老师的脚印走,先不说这村里有没有人跟咱们走,就是有人跟着去,等找到王老师也已经走远了。”
严格也不同意宋清明的贸然行为,说:“咱们是来支教的,帮助王老师我不反对,但是如果拿着同学的人身安全去冒险,我不同意。”
几个人正争论着,食堂的冯大爷走了过来,他把围裙和套袖摘掉,说:“别争了,我带你们走一趟。”
几个人顿时愣住了,说:“大爷,您知道我们去哪里?”
“别说了,再说就真的赶不上了,你去把屋里我装好的那口袋馍背上,你去背着那桶水。”他指挥着宋清明和另外一个男生去食堂里拿上那些装备好的东西,又走到食堂旁边的屋里把自己的羊皮袄穿上,头上戴了一顶羊皮帽子,好像个山里的老猎人。
几个人对冯大爷的主动颇感意外,但看他已经准备妥当,又感动不已。
宋清明匆忙把自己的户外装备拿出来,手脚麻利地把吃的装进去,又拿出水袋灌了些水。
冯大爷凑过来看这个满是口袋的大背包,拍了拍说:“不错,是个好玩意儿。”
宋清明看着冯大爷那满是核桃纹的脸和微微驼着的背,小心地问道:“大爷,您这身体行吗?山里路不好走,天气又冷,还那么远……”
“小瞧我了?老马识途,带路还是在行的。”冯大爷用一个麻绳拦腰系住羊皮袄,说:“赶紧的吧,不然天黑可就赶不到了,你们可要穿暖和点。”说完,就准备出发。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道:“老冯,你这是要做啥去,你走了,午饭谁做?”
众人回头看,原来是冯老师,满脸不高兴地站在办公室的门槛上,看着冯大爷。
冯大爷没回头,说:“东西都是现成的,我都准备好了,你们就辛苦一下,给娃娃们把饭做熟了。不管咋说,人家王老师也是为了咱们这里的娃娃们出了力的,这大山里一个人走出去可难,真要是闹出人命,都不好看。人家城市里来的老师们无亲无故还去帮帮,咱们咋能坐视不理。”
一番话噎的冯老师脸红脖子粗,直着脖子憋出一句话:“他山里跑惯了的,能出啥事,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冯大爷没再理他,朝学校外面的路上走去。
身后传来冯老师气急败坏的声音:“老冯,你如果去,闹出事情来你自己顶着,这食堂以后你也别管了!”
宋清明几个人面面相觑,顾不得说什么,赶紧跑出去跟在冯大爷后面上路了。
铠伊知道冯老师对王老师不友好,可是没想到他今天会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对于同事的生死不顾,还不允许别人前去。
一时心里涌起厌恶,看到他还在那里嘟嘟囔囔满嘴的怨气,就说道:“冯老师,你不用担心了,今天的午饭我做。”
严格也大声说道:“王老师一个人进山,冯老师也该安排人前去找找,或者帮帮忙。毕竟大雪封山的时候,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
冯老师看两个女生开口说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上讪讪的,说道:“就是说嘛,这种天气,一个人往山里跑,他个人安危不顾,可是不该让这么多人陪他冒险吧?这人,就这么神神道道的,这要是解放前,我真怀疑他是潜伏到这里的特务。”
他嘟嘟囔囔地回了房里,一会儿又出来,脑袋上也戴了一顶毛线绒的帽子,对着学校之前的两个女老师说:“你们帮我看着点学生,我去村里一趟,有点事情。”
铠伊和严格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回到办公室整理教材准备上课。
一个上午,铠伊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想着宋清明一行人走到了哪里,山里的路到底有多危险,能不能追上王老师,万一冯叔的那个儿媳就是要找的人,可是他的儿子不认账,发生冲突怎么办。况且这里离镇上那么远,即使去报警,等警察赶到也要两三天了。
一直到上完最后一节课,铠伊想着要替冯大爷给孩子们做饭,下了课就匆忙去了食堂。八壹中文網
食堂里的菜冯大爷已经洗净切好,馒头摆放在蒸笼上。但是铠伊一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严格还有一节课,看来只能自己把饭做熟了。
铠伊先是学着冯大爷的样子把炉灶里的火拔旺,然后费力地把那口大锅搬到上面。然后,倒上油,放上葱花和姜丝。看着案板上面盆里的豆腐和白菜犯了难。这到底是先加豆腐还是先加白菜呢?
铠伊使劲回忆以往看别人炒菜的一些步骤,可始终想不起白菜和豆腐哪个先下锅。
这时,身后响起“呀”的一声。铠伊回头,原来是那个圆乎乎的小林老师,只见她疾步走到案前,端起白菜迅速倒进锅里,说:“油都冒烟了,再等可就着了。”说完,嘻嘻笑起来。
铠伊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我正搞不清先下白菜还是豆腐呢。”
小林老师抿嘴笑,说:“你们哪里做的了这个?冯老师让我替他上课,不然早就来帮你做饭了。”
铠伊听到小林老师提起冯老师,心下一动,他先是竭力阻拦几个人去追王老师,然后又丢下学生匆忙回去村里,再也没回来。他去做什么了,难道知道了王老师的去向,而去给冯叔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