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话里有话,季风的脸红了一下。只不过他肤色偏黑,借着喝水掩饰了一下,瞬间便让自己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接宋清明的话,对着正在忙碌的服务员说道:“给我们拿瓶白的!”
“下午你们不上课啊?”铠伊一时不明白季风为什么突然要喝白酒,是想和宋清明拼酒么?她看着季风变得有些隐晦不明的脸色,有些担心这两个男生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宋清明却笑嘻嘻地说道:“真是善解人意,我可是憋了四个多月了,那大山里的日子,真他么不是一般的苦。我想酒不是一天了,咱俩喝点?”
秦天月也好像看出氛围不太对,也抓过一个杯子说:“好,我也陪你们喝点!”
“女孩子算了,你们下午还上课呢。”宋清明从秦天月手里把杯子夺过去,说:“你俩喝果汁,奶茶,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唯独不能喝酒。”
“你可是返校第一天,还没去教务处和爱心社报到,下午就喝酒,醉醺醺的成什么样子?”没等铠伊阻拦,秦天月就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季风笑了笑,说:“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喝了,下午去忙你们的正经事,咱们改天再喝!”
说着,他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那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对几个人说:“迎接你们回来,我干了,你们以果汁代酒,随意!”说着,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
铠伊想伸手阻拦,却被秦天月使了个眼色制止住了。
菜陆续上来,色香味俱全,全是铠伊爱吃的。秦天月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说:“先吃,喝酒不急。”说着,夹起一只香辣蟹放到铠伊盘子里:“先犒劳你,受苦了!赶紧多吃点,再把肉肉长回来些。”
季风特意点了“酥麻辣咕”的小甜点,一个个做的精致有趣,看起来颇有食欲。他亲自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来甜点小碟子,放在铠伊面前说:“好久不吃辣了吧?空腹吃对胃不好,先来点小点心水果垫垫肚子。”
宋清明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色酸的好像喝了醋,扬起脸来装着看天花板上的吊灯,大惊小怪地说道:“这灯是新装的吧?怎么这么亮呢?一千瓦的大灯泡吧?”
旁边的人听到宋清明说的话,纷纷转脸来看他,那个端着几杯奶茶的服务员笑了起来,说:“说笑呢,哪里有一千瓦的电灯呢,这是led的,节能的,总共不到二十几瓦吧?”
她的话差点让秦天月刚喝到嘴里的果汁喷出来。
季风笑了笑,说道:“宋清明,你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你说呢?”宋清明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铠伊忽然有些焦躁,看到旁边的人带着一脸探究看向这边,就放下筷子说道:“看来,今天的饭我可能吃不成了。”
宋清明这才缓了缓神色,说道:“我不开玩笑了,你接着吃,多吃点。”说着,拦住路过的服务员,递给她一张卡,说:“等会儿用这个结账。”
铠伊坐着没动,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季风,而且,只要是宋清明和季风碰到一起,肯定就会刀光剑影,哪怕是隔了这么久没见。
季风这时突然笑起来,说:“是啊,还吃不吃饭啦,我错了,我也开玩笑呢,来,哥们儿,咱俩喝一个,祝贺你回校。”
两个人到一起就掐架秦天月和铠伊已经习惯了,尤其是铠伊和高崎之间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即便铠伊之前特意跟两个人说开了一些事情,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季风仍然像看到了希望一样,经常找机会接近铠伊。
之后,铠伊去了山区支教,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季风,也不排除铠伊有躲避的想法。但当铠伊回来之后,发现季风的态度已经变得像即将沸腾的开水,带着一种蒸腾的温度,让人想避开。
季风和宋清明不再针锋相对,宋清明带着炫耀的口气,眉飞色舞地说起来在红崖村的种种:“幸亏我跟着去了,还偷偷背了一大行李箱的零食,我真是有先见之明啊!那里不但没有超市,村里连个小卖部都没有。饶是这样,铠伊还是饿瘦了。我本来是打算春节回来再补充供给呢,没想到会被一场大雪封在那里出不来。“
“你们知道那里吃什么吗?苞米面,地瓜面,整天喝小米粥杂面糊糊什么的。铠伊什么时候受过那罪,开始我真担心她身体受不住,可是她一声苦都没喊过。我这次算是知道了,这世上有一种人,能享别人享不了的福,也能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就是说的铠伊这种人。以前,铠伊最烦别人说她是大小姐,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看看,长得娇俏,却一点都不娇气。”宋清明夸赞铠伊,就像老汉在夸自家瓜田里的西瓜,一气呵成,熟稔无比。
铠伊知道他是在有意无意地向季风炫耀,炫耀他和自己关系亲近,并且透露着一个信号,他曾和自己在红崖村相依为命,不离不弃。
季风只是微笑着倾听,不时给铠伊夹菜,关切备至。宋清明也大献殷勤,给铠伊又是倒果汁,又是添奶茶。
两个男人怪异的行为铠伊倒没有注意,她坐在那里走神,不经意听到宋清明说救王老师女友的事情,便想起王老师是济州人,此时他和女友正在治病,不知道康复的怎样了。如果假期能回齐都,可以过去探望他们。
然后又想起山里的那些孩子,想起自己答应那些孩子的话,之前打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买一批书包铅笔盒等文具发过去,趁着严格还在那里,让她很好的监督和安排这件事。
可是,自己手头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钱,勉强够买些学习用品,但是他们的中学阶段呢?还有两个月就要小升初,因为支教队四个月的辛勤付出,预计有一半以上的孩子可以考到镇中学。可是,一些孩子即使考入中学,也有一部分因为家里没钱而无法去上学。
学费呢,怎么办?
铠伊想起这些,更加的食不知味了。她的一双筷子在盘子边上划拉着,眉头皱得紧紧的,小脸也苦成一团。
宋清明说得正起劲,发现铠伊已经是晴转多云,以为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赶紧停下来。季风也发现铠伊满面愁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得问道:“铠伊,你怎么了?不好吃,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谁知他问了两遍铠伊竟然都没有反应。秦天月知道铠伊大约又入定了,一个人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就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说道:“哎,你盘子里的虾活过来了。”
铠伊正入神地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冷不丁被秦天月叫醒,吓了一跳。她慌忙把身子往后一躲,问道:“哪里呢?”
她懵懂而又带些惊慌的样子让秦天月哈哈大笑起来,宋清明也笑得直拍桌子。
季风看着铠伊,也忍不住莞尔一笑,在他眼里,铠伊略带惊慌的神情像极了一只小鹿,呆萌,又可爱至极。
他心里惊叹,世间怎会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自从得知铠伊去了偏僻的山区支教,季风一直未安心过,尤其是知道宋清明和铠伊一起前行,他时而担心,时而又放心。
他担心的是,铠伊一个女孩子去那种条件艰苦,环境相对落后的地方,会不会吃不消,或者有什么不安全因素,如果生病了该怎么办!安心的是,宋清明跟着前去,总算个照应。然而又担心宋清明和铠伊长期在一起,特别是那种荒凉闭塞的地方,会不会发展成亲密关系。
季风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煎熬着,站在雕塑的旁边,远远地往那座宿舍楼遥望,再也看不到那个窈窕的身影。他感到无比失落的同时,也感到想念一点点堆积成山,压在胸口上,在训练过后十分疲惫的夜晚都不能成眠。
他经常有意无意地去‘爱心社’打听,去支教的同学什么时候回来?春节前他没有盼到,一直等到春天快要结束,终于看到了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子。那一刹那,季风感到像在梦里,有一阵幸福的晕眩感。
“铠伊!”他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决定不再错过,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铠伊刚刚经历了感情创伤,那位人渣已经远离,自己只要坚持,总会让铠伊喜欢上,哪怕只有一点点。
季风拒绝了父母给他托关系找好的单位,原本是准备他毕业就可以去上班。但是他已经递交了考研留校的申请。他不想这么快离开学校,因为这里有值得他守护的女孩子,他无法忍受看不到她的岁月。
季风一直看着铠伊,不想也不舍得挪开眼睛,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找机会表白,即使被再次拒绝也不怕。
然而铠伊这慢热的性子根本没想这些,她只是感到季风和以前有点不同,眼神有点发烫,觉得他这是长时间没有见到自己也许有点激动,除此之外她不想深究那么多。
一次感情伤害,已经让铠伊有了个老气横秋的想法:不再谈恋爱。恰好又了解到大山里的那些孩子,她忽然觉得自己把爱奉献给他们,帮助他们,这才是最幸福的事情,胜过感情里的那些感动和安慰。
“宋清明,”她冲着宋清明叫道:“你帮我找份工作吧,薪水尽量高的,可以根据业绩发薪的那种。”
铠伊的话一出,让季风有些失望。合着自己一直在这里唱独角戏吗?她急着找工作做什么,缺钱了吗?
想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放到铠伊面前的桌面上,说:“先用这张卡吧,耽误了那么久的功课,先补补课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