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年的冬天,小崎崎就要三岁了,医生说可以在三岁做手术。严格忧心忡忡地对铠伊说:“你不要那么拼命了,这不是一朝一夕,你看那些家长,都想来占一下便宜,你能资助别人,为什么就不能资助我们?考入镇中学的孩子会越来越多,谁有能力负担那么多呢?还有崎崎的病,该怎么办呢?”
铠伊倒是没有想到后来的学生家长也会让自己帮他们承担孩子的教育费用,可是那些孩子既然能考入初中,就是迈出的第一步,都是百年育人,教育才是拯救贫穷落后的第一步。虽然铠伊帮着拉拢到一些单位和个人,也帮助红崖村的孩子拉到一些资助。可是,那些单位和个人大都是一次性的,或者是直接对接某个孩子,并没有许诺会一直帮扶下去。
看着台上把大堆的钱给了一些面红耳赤的人,铠伊越来越觉得一些扮可怜的皮相之下,是拿到大额的钱之后的狂喜,虽然竭力的掩饰,但是他们的眼睛却在放光。
听干妈说,这里面,很大一部分人是弄虚作假,利用一些虚假的手续或者借口来偏慈善家的钱。甚至还出过一件荒唐的事,一位赌徒,说自己的老婆白血病死了,留下一双儿女,谁知道孩子也被查出来白血病。为了救治妻子家里已经欠了不少钱,房子也卖掉低了债。如今孩子得了病,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积蓄再为孩子治疗了。
最后还说,他梦到了孩子的妈妈托梦给他说:“无论如何也不要放弃救治孩子的机会,否则,自己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一个大男人,在台上哭得稀里哗啦,怀里抱着一张孩子在病床上的照片,来证明他说的都是实情。
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可是因为化疗,头发都剃光了。
慈善家不等那个男人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完,就大手一挥,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去,再去补上五十万。”最后,他对着一脸泪痕的男人说:“不够再来取,把孩子的病看好为止。”
可就在不久之后,那人就因为吸毒在夜店被带进了派出所,而且,他是位没有老婆孩子的光棍。
有人跟那位慈善家说:“你不能对每个人都那么大方,如果是骗子,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他听了那些劝告,并不说话,只是叼着一只油润的发着莹莹光芒的玉烟斗在那里吞云吐雾,眯着的眼睛,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人大概是钱太多了,想方设法的往外散点。当年谢婉婷喜欢他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时候的他,幽默,风趣,睿智,一群人都没他机灵,不过为人很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当初就是因为替朋友出头,跟人打架,正好碰上严打,被抓了典型,判了刑。等他出来,工作也丢了,还找不到工作。那时候,污点对一个人影响很大,尤其是在天都这个地方,想再混口饭吃,很难。谢婉婷对他是真爱啊,去找他,说不在乎他坐过牢,没有工作也不要紧,即使他一无所有,也要跟着他。”干妈叹口气说。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愣是没答应。后来,他跟人去了美国,谢婉婷挺伤心,后来也去了香港,并且嫁了人。我们那时候挺替他俩惋惜的,都说他们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谢婷长的挺漂亮,和你的眼睛有点像。”干妈看着铠伊说,“嘴巴好像也有点,鼻子不如你的挺拔。那时候,喜欢江海平的姑娘很多,喜欢谢婉婷的男人也不少。人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谢婷在江海平出狱后主动去找他,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谁知道最后劳燕分飞。后来,在江海平回国后,聚会的时候有人问起当年的事情,问他为什么不答应谢婉婷,还自己跑美国去了?
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他当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会耽误了谢婉婷,他怕爱情经不起岁月的消耗,贫穷有时候会让初衷变味儿的。后来,他去找谢婉婷,看谢婷过得并不是很好,给了谢婉婷一张支票。可是谢婉婷没有要,直接给撕了。”
“啊,撕了?是不是怨他当初抛下自己走了,而生他的气?”铠伊问道。
“我们这样说,他从香港回来后很长时间不见人,听他的秘书的说,大部分时间他都待在书房里,有时候一天都不出来。”干妈说道。
“他大概是后悔了,他有了钱,却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而且,是钱无法买到的东西。他明白了,但是一切已经错过了。”铠伊也有些遗憾的说。
“是,你说的很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就能从这个角度看问题,很可贵。”门外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那位被干妈称为人傻钱多的慈善家站在门口。
“江海平,你怎么过来了?”干妈站起来,笑着对他说。
“嗯,我正好来找你有点事情,就被我听到你们在评论我,我忍不住听了听,比较中肯,没有抹黑也没有夸大。”他说着,走进来。
铠伊感到他无形之中带着一种气势,还是他的那种压倒性。
江海平就那么走到窗前,站定,然后转过身来,盯着铠伊的眼睛说:“你知道吗?别人评论我和谢婷的事情,都说我拿着钱是去向谢婉婷炫耀,所以谢婉婷才撕了支票。还有人说,谢婉婷肯定后悔了。只有你,才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我明白了,可惜一切已经错过了。”
铠伊还是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看,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她勉强笑了笑,看了干妈一眼,心想他既然来找干妈谈事情,自己就赶紧找个理由躲出去。
没想到江海平好像猜出铠伊要溜走的心思,说:“我来找你干妈是因为你的事情,你不用躲出去。”
铠伊愣了一下,挤出个笑脸说:“我不是躲,是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要不,您先说。”铠伊只好礼貌地站住脚,用那种对待长辈在场的姿势在当地站定。
“别这么见外,随意点,坐,我和你干妈都是老熟人了。”江海平反客为主,指着旁边的沙发对铠伊说。自己也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定。
干妈也已经转到这边的沙发上坐定,笑着说:“江海平,竟然还偷听别人说话。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我在琢磨一件事情,但是我要和你商量一下,我想成立一个慈善教育基金会,要伊伊帮下忙。你看成不成?”江海平说道。
他用了伊伊这样一个称呼,让铠伊感到很是不适应,可又感到伊伊从这样一个男人嘴里叫出来,有一种说不清的宠溺的味道。
干妈听到江海平让铠伊去管什么基金会,愣了一下,接着用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特立独行了,基金会这样重要的事情,你放给一个孩子做?”
“后生可畏,不要在把年轻人当孩子看,她们的能力不知比咱们强多少倍。她们脑子活,思路新颖,新生事物了解的多,放给她们才是对的,况且,不是还有我么?不懂的地方我可以跟她讲吗?”江海平的口气轻描淡写的,让铠伊想起来班主任在班里钦点学习委员的口气。
干妈还是摆摆手,说:“拉倒吧,我看你还是当年那个脾气,说做什么就是一声,如果不是当年撂下一切就去了美国,也不会让谢婉婷这么伤心,说不定······”剩下的干妈没有说完。江海平摆摆手,说:“罢了,过去的事情不要提了,一切事情,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我和谢婉婷,缘分没有到那个地步罢了。”
“看看,不是当初刚回来那会儿了吧?”干妈说道。
铠伊也被江海平的话吓了一跳,自己当时就想拒绝,听到干妈替自己推辞,就坐在那里等着结果。看他们两个人聊当年的事情,直想溜走,可是两个人谁也不发话,又不好意思起身就走,只好在沙发的一端如坐针毡。
“伊伊,你那个项目搞的不错,这个教育基金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做好。”江海平微笑着看着铠伊,口气里带着已经敲定的意味。
铠伊吃了一惊,他是说的资助红崖村?可他又是怎样知道的这件事?
不等铠伊说话,他又接着说:“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和爱心,我确实没有看错。你没毕业就敢应下那么多孩子的承诺,并且还能做到,真是了不起。你也听你干妈说了,找我要钱的,很大一部分人是来行骗的,我事情太多,一直想找个人来负责这个项目,现在,不用找了,最合适的人选已经有了。”
铠伊看向干妈,心想,难道是干妈告诉给他的这些事情。可干妈也是一脸的茫然,好像并不知情。
江海平看到母女两个面面相觑,就说道:“这件事,是我自己想办法知道的,毕竟,我想知道什么事情,还是有很多渠道的。我不仅知道你们组织资助那些孩子的事情,我还知道你们救人的事情。成全了一对有情人,有勇有谋,真是个侠肝义胆的好姑娘。”
“你这都是从哪儿打听来的?知道的那么详细,特务似的。”干妈忍不住说道。
江海平呵呵笑道:“我要选定一个负责慈善项目的人,这样了解一下不算过分吧?”
铠伊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看干妈,踌躇着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类的项目啊,我捐助那些孩子,也不过是帮助他们募捐,和我自己的一点钱,都交付给那里的老师分配给那些需要的孩子,您说的什么基金会,我可是完全没有经验啊。”
“很简单,和你说的流程是一样的,把钱,分派给那些需要的人就行。不用你去找人募捐,也不用你去辛苦挣钱,而且,你不用考虑资金的问题,只要是去找到需要钱的人,把钱捐出去就可以了。”
铠伊听着,心想:“天哪,难道他钱多的遭鼠患,发霉长毛,没地方打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