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伊看着小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王老师,却发现他正给自己使眼色。铠伊忽然明白,小雨是不是因为冯婶而犹豫。
想起小雨不愿意见冯婶,大概是因为之前的心结没办法解开,可是,又该怎么向冯婶说呢,让她回避一下,先出去躲一会儿,让这对母子单独在一起待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冯婶从屋里走出来,她看到小雨,嘴动了动,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跪了下来。
吓得铠伊和严格急忙去扶,小雨本能地往后躲了躲,被王老师扶住。
“闺女,你来了?”冯婶说道,她推开铠伊想拉她起来的手,说:“别扶我,这个罪,是我应该赔的,你爹妈的事情,韩老师都跟我说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们。闺女,你要恨,就恨我吧,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小雨躲在王老师后面,抓住王老师衣襟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
就在铠伊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冯婶的时候,小崎崎在屋里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叫奶奶。
小雨听到崎崎的哭声,浑身好像别电击了一样,她绕开冯婶,猛地推开门,冲进了屋里。
秦天月正在拿着一个香蕉哄崎崎,忽然看到一个女人红肿着眼睛闯了进来,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崎崎。顿时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崎崎的妈妈,铠伊说的那位小雨。
铠伊和严格把冯婶扶了起来,也跟进了屋里。小崎崎看着这个陌生的面孔,愣了愣,又哭了起来。
秦天月看着随后跟进屋里的人都愣愣地看着崎崎的妈妈和崎崎,就灵机一动,对崎崎说:“崎崎,看,认识吗?这是妈妈?还记得吗?”
崎崎停止了哭声,重新看着这位陌生人。小雨慢慢地朝崎崎走过去,伸出两只手,对着崎崎叫道:“乖,崎崎,我的宝贝,妈妈来了。”
小雨说着,就走近了崎崎,她张着双臂,好像一只要护住幼崽的大鸟。
冯婶紧张的好像都忘了呼吸,她倾着身子,一只手朝前伸着,似乎想抓住什么。
也许是母子之间有心灵感应,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崎崎这时却停止了抽泣,只是愣愣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小雨把崎崎拥在怀里,小声的啜泣着,叫着:“崎崎,崎崎,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妈妈来了,不怕妈妈来了……”
眼前的一幕让铠伊的心脏抽痛起来,包括秦天月,都忍不住落下泪来。王老师看着自己的妻子抱着那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站在那里。
冯婶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好像随时准备抓住什么。铠伊知道,她是在担心,担心亲生母亲名正言顺地带走孩子。良久,她看着那对紧紧抱在一起的母子,也红了眼睛,落下泪来。
铠伊不知道她刚才对小雨跪下的一幕是真心的忏悔,还是想打动小雨,让这位善良的母亲不要带走自己的儿子。
外面的护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一个进来查房的护士看到这一幕,好像明白了什么。出去悄悄地对别的护士说了崎崎的妈妈来看孩子了。惹得几个护士从门前经过的时候也都悄悄地向屋里看上一眼,悄悄说:“哦,原来这个小崎崎不是孤儿啊?”“这妈妈也真是的,孩子做完手术才来,让一个目不识丁的奶奶带着孙子住院。”
“幸亏有这几位好心的小姑娘帮忙,不然那位奶奶怎么能搞得定?”
“是啊,还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听那位高个子的姑娘说,这是在去山区支教的时候遇到的,不仅仅是支教,还帮助那里的穷苦百姓,现在这么有爱心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多。”一位年纪大些的护士说。
“谁说的,我们年轻人做好事都不稀说的,不像你们那个时代,做一件好事要嚷的世界都知道,嘻嘻嘻·····”一位稚气未脱的年轻护士嘻嘻笑着打趣那位年长的护士。
小雨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失声痛哭,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涌。她泪流满面地摸摸崎崎的小脸蛋,又把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慢慢捧着,好像是在捧着一件珍贵的物品,怕打破,又不知如何是好。
冯婶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即是辛酸又是害怕,她知道,让一个母亲割舍自己的骨肉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她害怕小雨见到自己的孩子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铠伊和严格秦天月看着这一幕,即是心疼小雨和崎崎,又同情冯婶。严格扶住冯婶,用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也眼圈红红地看着小雨和崎崎。
小崎崎刚才还在苦闹,见了小雨后一直愣愣地看着这位对自己流泪的大人。大概是母子天性,他任凭小雨抓着他的手,亲吻他的小脸,并且对泪流满面的小雨做出一个动作,他把自己的手里的苹果递给小雨,奶声奶气地说道:“不哭!”
“好宝宝,真是我的好宝宝,叫妈妈!我的乖宝宝,崎崎,叫妈妈。”小雨接过苹果,忍不住笑了一下,忽然又忍不住哭出声来。她把那个苹果按在胸口,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不停地喃喃对崎崎说着话。
崎崎仍然是愣愣地看着她,“妈妈”这个词,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似的,只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小雨眼睛痴痴地看着孩子,她的心大概是已经疼痛到麻木,神情也带着一种奇怪的痴迷,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崎崎的脸蛋,头发,不时地喃喃自语:“宝宝,妈妈的乖宝宝,我一直想你,崎崎·····”
一直站在后面的王老师好像看出来什么不对,他急忙走到前面来,半蹲下身子,一只手扶住小雨的伽柏说道:“小雨,看到孩子应该高兴,这样哭就不漂亮了,对不对崎崎?”他转过脸,也用一只手握了握崎崎的小手。
崎崎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吓到了,他抬起头,找到了奶奶,伸出一只胳膊求助地叫道:“奶奶。”
冯婶好像得到特赦了一样,急忙答应一声,走上前抱起了孙子,说:“奶奶在呢,乖孙子,奶奶在呢。”刚才还充满了紧张的脸上立马就被喜悦之色填满,被孙子需要让她重新获得了安全感,她的每个皱纹都洋溢着喜悦。
小雨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她半蹲的身子一时间有些发软,想站起来好像没有力气,顺势软软地斜靠着床边瘫坐在地上。
王老师扶住她,试图从地上把她扶起来。
“崎崎是我的孩子,”她喃喃说道。
冯婶好像没有听到,紧紧地抱着崎崎,一边哄着,一边走到了人群的外面,指着门外说:“崎崎不怕,奶奶在,奶奶带你看花花好不好?”一边说着,就朝着门外走廊里面走去,在走廊的尽头,摆放两个花篮。
铠伊和严格犹豫着要不要拦住冯婶,毕竟,小雨还在这里。
秦天月走过去,赶上冯婶说:“婶儿啊,崎崎妈妈还在,他们见一面不容易,你让他们多在一起待会不好吗?”
“我晓得,我晓得,”冯婶说着,脚步不停,“你看看,孩子都不记得了,吓到了他,他刚做完心脏手术,老哭不好,我哄哄他,等他不哭了我再抱回去,你们让那个男人离开些,孩子怕他的。”
秦天月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又折回身回到屋里。看到铠伊和严格正在安慰小雨。小雨被王老师扶着,眼神直愣愣地看着门口,嘴里喃喃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铠伊看了一眼王老师,她知道小雨之前精神受过刺激,还住了很久的精神病院。现在的这副样子又有些不太对。王老师也觉得小雨有些旧病复发的迹象,心里很着急,也求助地看了看铠伊,说:“韩老师,你看,能不能跟冯婶商量一下,孩子,先让小雨带一段时间?”
这话一出,铠伊和严格都有些发愣。之前的时候,她们曾经就设想过,如果小雨想带走崎崎怎么办,冯婶肯定不答应。可是,硬把这对母子分开,又是那样的让人不忍。
“我们不把孩子带回济州,就是住院的这段时间,让小雨照顾崎崎。”王老师说道。
“好,我跟冯婶说,有妈妈在身边照顾,崎崎肯定会康复的更快。”铠伊听王老师这样说,放下心来。
她走到小雨身边,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小雨姐,你别急,崎崎的病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等他完全恢复后,就和平常的孩子一样健康了。你看,冯婶也是很疼他的,你再熬几年,等我想想办法,让崎崎到天都来上学,这样,你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秦天月看着这一幕,重新出去找冯婶,准备告诉她,小雨不会带走崎崎,只是在医院帮忙照顾,不用太担心有人给她抢孙子。可是她一直跑到走廊的尽头,也没有看到冯婶和崎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