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铠伊出事之后,阿生逃离了家,李婶儿也称病在家没有出门。
“不要追究这件事,毕竟是李婶儿救了我。”铠伊知道江春平已经报警了之后,阻止道:“跟她儿子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怎么可能,都有人看到。坏人不受到惩罚还会出去干坏事的。”江春平说。
“怎么说呢,李婶儿的儿子也不能说是坏人,他大概是误会什么了。话又说回来,李婶儿对我那么好,无亲无故的还那样照顾我,总不能最后又害她儿子坐牢吧?”铠伊坚持不让江春平追究阿生的责任。
“傻丫头,还是那副小菩萨心肠,你以为人家真的是不求回报,说不定一开始就是有别的打算,只是你自己想的简单。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哪里会真的有不求回报的好。”江春平叹口气,用毛巾仔细地给铠伊擦拭手,准备喂她喝一些东西。
“你老人家能不能别这样说,人家还依然对这世界充满希望呢。虽然这世界有时候······”铠伊说着,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威廉·安的那张脸在脑袋里一闪而过,让铠伊本来有些好转的心情又黯淡下来。
“我要去看看孩子。”铠伊忽然向江春平提要求道。自己醒来后就没有见到孩子,即使是生他的过程,也因为被麻醉而全然不知,那些梦里的片段,大概就是孩子出生的时刻吧。
“好,你把这个喝下去,医生给的,术后喝这个防止肠子黏在一起。”江春平拿着一支褐色的药瓶,里面是一些药水。
“这是什么?药啊。”铠伊看江春平说的那样可怕,看着他手里的药水有些好奇。
“嗯,喝吧,要听医生话。等明天,可能就能进一些流食了。”江春平一丝不苟的样子,让铠伊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个人,平素,他是那样一个养尊处优的人,更别说去照顾谁。如今,这样一个身价的慈善家,竟然这样亲自伺候自己。
铠伊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好像瘦了,曾经的棱角都显现出来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帅气,铠伊的心里又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干妈一直说他是图自己年轻漂亮,这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可是,江宅的别墅里时常有蜂拥而至的莺莺燕燕,他身边也从来不缺年轻漂亮的美人环绕,可也没见江春平这样去对待谁。
“你想什么呢,眼睛眨巴眨巴的,一看这模样就知道小心思又泛滥了。”江春平说道,铠伊刚一走神就被他看出端倪,并且带着一脸洞悉的神情微笑着看着她。
铠伊被他猜中心思吓了一跳,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嗫喏道:“我在想,你这样照顾我,我怎么担得起。”
“说什么呢?傻丫头,能见到你,已经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何况让我这样陪在你身边?”江春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盯着铠伊的眼睛柔声说道。
铠伊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把那药喝下去,微苦,但她并不觉得。
“我就后悔,为什么没有提前接你回去,我只以为你在这里能平复一下心情,只要是你能开心就好。另外,我还担心你不跟我回去,可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江春平口气有些懊悔地说道。
原来,江春平在年后不久就找到了铠伊。他担心铠伊在这里不安全,想接她回去,但是又害怕铠伊因为之前的事情还在生自己气,执拗的小脾气上来不跟自己回去。于是便托付觉慧照应,并给了庵院一大笔的香火钱,还让她给那位照顾铠伊的李婶儿一些钱,作为照顾铠伊的报酬。
觉慧答应了,并替他保密,没有告诉铠伊和李婶儿这件事。只是说把铠伊的那条钻石项链卖了换了些钱,让李婶儿给铠伊多做些营养品,细心照顾一下这个姑娘。
李婶儿从第一眼见到铠伊就满心欢喜,接触后更是喜欢这位懂事又漂亮的姑娘。自从儿子回来,她知道了那位自始至终还没有办证的媳妇已经走了后,就打起了铠伊的主意,觉得这姑娘如果成了自己的儿媳妇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没想到儿子还真的喜欢上了铠伊,是啊,这样的姑娘,哪个男人会不爱呢?只是不知道那个辜负了铠伊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竟然这样有眼无珠。
她从铠伊的神情里知道这个姑娘肯定是遭遇了什么,不然不会在这种大好的年纪怀着身孕还闹着要出家。
阿生对铠伊求爱她是知道的,她故意躲起来,让儿子去争取机会。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儿子匆忙地离家出逃了,她自己慌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着人死了警察会不会查出是儿子把人追赶到跌落悬崖的?当事后她知道铠伊没死,才算松了一口气。但是,如果铠伊报警了,说出是阿生追赶她,还是要坐牢的。
她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整天念叨着佛祖菩萨保佑,饶恕她的罪过。可警察一直也没有找上门来,她战战兢兢地去了庵院里,给佛祖菩萨烧香磕头。觉慧看到她后,把她叫到了后面禅房里,给了她一笔钱,又对她说:“这是铠伊施主给你的,她已经回家去了,她本来就是有贵人保护的,我是看你心肠慈悲,才托你照拂,没想到你却心生妄念。她那样的人,本就不属于这里。”
觉慧说了这番话,看了一眼额头渗出汗来的李婶儿,又说道:“让你的儿子放心吧,人家并没有追究,还替你们说了好话。”
李婶儿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用衣袖从眼角擦拭着,连声说道:“佛祖保佑,我不该想三想四,好人有好报,佛祖保佑······”直到离开庵院,她嘴里还念叨着这几句话。
半个月后,铠伊跟着江春平回到了天都,一路上,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婴儿,心里依然是百感交集。
因为早产,婴儿在温箱里度过了最初的时光,补上了在母亲肚子里少待的时间。因为从温箱里抱出来对婴儿不好,铠伊在手上的针拔掉时就要去看孩子。江春平拗不过她,但是不让她步行,怕牵扯到伤口。本来想让护士推一辆担架车或者轮椅来,江春平没让,直接弯下腰就把铠伊抱了起来。
“哎呀,你快点放下我,别人看到会笑话的。”铠伊窘迫起来,挣扎着不让江春平抱。
“别动,扯了伤口可不是玩的,还得重新缝合。”江春平低声说道。
铠伊吓得不敢再动。“抱住我的脖子,会让我减轻点负担,丫头最近有点胖了哈。”江春平说道。铠伊又羞又笑,但还是听他的话,为了减轻他的负担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四目相对,心里同时激荡起一阵涟漪。
育婴室里有很多在温箱里的孩子,铠伊的孩子编号是052,江春平抱着她直接走到一个温箱的旁边,铠伊歪了倾斜着身子迫不及待地看过去,但是在那一刹那,她如同触电一样呆住了。箱子里的孩子盖着一层薄薄的被褥,露出的小脸在柔和的光亮下显得异常的纯净,可是那张脸,那口鼻眉眼,明明就是缩小版的威廉·安。
铠伊转过头,把脸埋在了江春平的怀里。她不想看到那张脸,即便是自己的孩子,她不想再有任何事物勾起那段回忆。为什么要生出一个像他的孩子呢?
江春平看到铠伊的反应,先是有些疑惑,后来发现这个孩子像极了铠伊的那位未婚夫,心里明白了那个人对铠伊的伤害是暂时无法抹去的。他在威廉·安即将出国的时候,在机场让人拦住了他,并直接对他说:“以后,不要让我在天都看到你,也不要再出现在铠伊的面前。”
威廉·安看着周围几位面容冷峻的大汉,脸色变得苍白,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嘴唇抖了抖,改成点了几下头,慌不择路地从登机口走了出去。
江春平也坐在旁边,大部分时间抢着抱孩子,提前带过来的育婴师倒是没事做了。只好在旁边指导江春平抱孩子的姿势。年过半百的人,还是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他的惊喜和激动掩盖不住。铠伊心里有些难过,自己当初负气离开他,遇到了威廉·安那种道貌岸然的人,又生下来他的孩子,而江春平的情绪好像丝毫没有异样,对自己也是更加的小心呵护。
“你生过我的气吗?”在一个傍晚,江春平陪着铠伊在楼顶看落日,铠伊问道。
“我倒是想生气,可是,看到你这个傻丫头又满是心疼,生不起来啊。”江春平把铠伊往怀里拥了拥,宠溺地说道。
“对了,天月刚才打电话找你什么事情?”江春平问道。
“她说,冯若薇有些东西留下来,是给我的。”铠伊静默了片刻,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