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告诉我,你今天有没有一点点吃醋?”江春平用手比出个一点点的姿势,笑嘻嘻地问铠伊道。
“吃醋?我哪儿敢哪?那么多花红柳绿的,我想吃醋还不得泡成酸菜!”铠伊知道江春平是说的那位香港来宾的事情,就故意说道。
“伶牙俐齿!”江春平刮了下铠伊的鼻子,宠溺地把铠伊抱在自己怀里,缓了片刻说道:“伊伊,我今天要跟你说一些往事,这些事情,不知道你干妈老靳是不是告诉过你,有些是他们知道的,有些,他们谁也不知道。”
“好,洗耳恭听。”铠伊好奇心骤起,扬起下巴准备认真听江春平的生平事迹。
“我曾经,做过牢。”江春平平静地说道。
第一句话就差点惊掉了铠伊的下巴,她吃惊地看着江春平,心想他以前做过什么事,竟然还被改造过。
“那时候,我还年轻,二十多岁,正是热血沸腾,觉得自己最牛逼最不平凡的年纪。今天你也看到了,就是那位,香港回来的,那时候她是我们团里的台柱子,人漂亮,歌唱的也好,是很多人的梦中情人。也有很多人给她写信,追求她,可是她谁也爱搭理,就喜欢跟我搭讪。也就是那时候,我开始跟她谈恋爱。感觉特别牛逼,别人谁都追不到的姑娘,就认准了我,上赶着跟我在一起,感觉虚荣心都满足了。
我那时候,也是真的喜欢她了,人漂亮,但是一点都不端着,善解人意,还很体贴温柔。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就跟她在一起了。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有个痞子,也是大院的,是个霸王,看上了她,并且经常在路上堵着她,要跟她谈朋友。我肯定生气啊,于是,找了几个哥们儿要去教训教训他,可是别人一听是那个痞子,就劝我忍了算了,大不了以后绕道走。那怎么可以,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就这样,我就带了防身的家伙什去了。看着对方人高马大的,可是一点也不禁打,他当时还带着几个小兄弟,当时我就想,擒贼先擒王,直接就冲着他下手了,只一板砖,就撂下了。”
江春平苦笑了下,接着说:“也就是那一下,我这辈子就改写了。当时正赶上严打,上头最恨得就是我们这群愣头青,我在家里就被警察带走了,我父母当时都是特殊身份的人,害怕我给他们抹黑,大义灭亲,主动要求政府严惩。于是,我给判了三年。等我出来后,家里不认我了,我老子直接不让我进门,让我自生自灭。我这种劳改出来的人,在当时找工作是根本不可能的,以前的哥们儿也都跟我保持距离,我也知道,所以根本就不去给人家添麻烦,包括我那女朋友。她倒是重情义,到处找我。我当时觉得,我都这样了,一个被家庭被社会抛弃了人,怎么能拖累人家呢,再说了,面子上也过不去啊,因此我就躲着她。
时间久了,她也撑不住了,不再找我了。我那时候,最难到了什么程度呢,没钱吃饭,饿的受不了了面子也就不重要了,我甚至去过垃圾桶找吃的。”江春平说到这里笑了笑,摸了摸铠伊的脑袋说:“没想到吧,我曾经像流浪汉那样在垃圾堆里翻找吃的。”
内心的震撼让铠伊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江春平云淡风轻的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如果当时我就认识江春平,我一定不要让他吃那么多苦,最起码不可能让他饿到去垃圾堆里捡吃的。
“后来,我发烧,腹泻,浑身乏力,眼结膜发黄。什么也吃不下,很短时间暴瘦了二十多斤。我觉得我快要死了,于是,就去医院找了我父亲的一位老战友,他当时是一个科主任。他翻了翻我的眼皮说我得了肝炎,并且给我开了一些检查,没收我钱,还给我开了一些药,算是救了我一命。后来,我女朋友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消息,找到我,给了我一些钱,哭着走了。从那以后,直到出国,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想,在国内横竖是死路一条了。当时很多人出国,我也想到了这条路。可是,出国得要钱啊,就签证也几乎没可能拿下来,后来,我听说有人通过外国友人帮助去了国外,于是,我就到了友谊饭点,每天花一块钱点一杯咖啡,在大厅里等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我等到了,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贵人,带我出国的一个人,这些你大概听说过了。带我出国的人,当时是一位好莱坞明星,年龄比我大四十岁,但是她当时提了一个条件,让我做她的情人。我当时虽然走投无路了,但是我还是难以接受,因为,她比我整整大了四十岁,比我妈还老,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呢?我对她说,我可以给她做保镖,”
江春平说着,低头去看铠伊,忽然发现铠伊正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急忙说:“哟,怎么还哭上了,这算什么,我这比起高尔基来不是算幸运的么?起码我还有个能吃饱穿暖的童年不是。”他说着,用纸巾帮铠伊擦拭掉眼泪。
“你继续说,说你后来怎样了,我听过一点,不详细。”铠伊接过纸巾自己擦眼泪,囊着鼻子说道。
“那你别哭了,你这一哭搞的我心焦把乱的,都扰乱我思路了。”江春平重新把铠伊揽在怀里安慰着。
“嗯嗯,你接着说吧,我调整下情绪,听着太悲惨了。”铠伊催促江春平继续往下讲。
“后来,我依然无路可走,依然是吃饭都成问题。没办法,我想了三天三夜,饿的受不了,也找不到别的可以带我出国的外国友人,只好硬着头皮又去找了那老太太,也就是我的前妻。”江春平说道。
“什么?”铠伊从江春平的怀里跳起来,瞠大眼睛叫道:“你的前妻?”
“你别激动,听我继续说!”江春平把铠伊按在怀里继续说:“我跟她,是在她去世前才办理的结婚证,是为了让我有个合法继承她财产的身份。我不知道她有多少财产,直到她去世后,才知道她有那么大一笔财产。我曾经离开过她,去过餐馆洗盘子,干过各种杂工,就是因为我曾经帮助过一位女佣,她骂我,用最恶毒最难听的话骂我。后来,她又派人找到我,说她错了,我是正确的,我能帮助一个女佣,说明我心肠好,以后对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也许就是那时候,她决定把她的钱都留给我。”
江春平说完这些,捧起铠伊的脸,凝视着说:“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把你打垮了,再给你一点奖励,就好比人经常说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我当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甜枣给搞的晕晕乎乎,有点找不到北。老太太去世前让我发誓,我这辈子不能再结婚。”
“真的?”铠伊听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去看江春平,“你答应了?”
“那时候,她离去世还有几天的时间,她对我说,孩子,你是个好人,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将来,你不可以再和别人结婚。我当时没有多想,我觉得,我一个人也挺好,都到了这个年龄了,还结什么婚呢,于是,我就答应了她。谁知道,回国之后又让我遇到了你呢?老太太是个善良的人,你这么好,她也肯定不会反对的。”
铠伊听了,没有说话,心里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如果江春平为了和自己结婚,而背叛了他的恩人,那岂不是让他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既然能在一起,也未必非要那纸证明,免得还被人说自己是贪图他什么。这样想着,心里就打定了一个主意。
江春平继续说道:“这辈子,我本来以为自己就这样孤独终老,无牵无挂了,可是见到你,我才有了牵肠挂肚,放不下的感觉。这就是命运吧,前世早就安排好了的,逃不掉的。伊伊,我年龄比你大,肯定要走到你的前面,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铠伊听到江春平突然说起这些,急忙用手掩住了他是嘴,嗔怪道:“过生日呢,胡说些什么呢?怪不吉利的,赶紧呸呸呸。”说着,自己朝地上呸了几下。
江春平笑起来,说:“小小年纪也信这些,越是说死的人,活的越久长,我才不舍得死呢,有个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陪着我,我恨不能活两百岁。”
“那岂不是把让我死在你前面了,然后你再娶个姑娘对吗?”铠伊说着,就用手去挠江春平的痒痒肉,两个人在沙发上笑闹起来。
“丫头,”江春平忽然说道:“我今天不想回去了,能否收留一晚?”
“这话怎么说呢?你无家可归了?”铠伊听到江春平忽然提起这样的要求,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但是还是装着开玩笑的口气打趣道。
“洪秘书不是跟小刘说我今天不回家了吗?正好啊,我就住这儿了。”江春平说着,伸个懒腰,用一副无赖的口气说道。
“原来你都听到了?”铠伊吃惊地说道。洪秘书说江春平不回家,本来是故意让铠伊心里不舒服。这话被江春平听到,他也知道洪秘书故意当着铠伊的面那么说是什么意思,于是顺水推舟,当晚就赖在铠伊的房子里没走,还故意让司机回去拿一些文件,而且还告诉江宅的人,他住在韩会长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