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清水城,秦府。
长老齐聚一堂,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的脸都流露出了凝重、严肃和沉思的情绪。
秦天正襟危坐,精明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静静等待长老们的决定。
“我支持家主的决定。”角落里,一个人忽然站了起来。
秦天把视线挪到那个年轻人身上,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秦穆,你很有胆气,也很明智,比大多人都明智。”秦天看着沉默的长老们,悠悠道,“我秦家世世代代经商,已经有太多人忘记我秦家是名将之后。有太多人失去了拿起刀剑的勇气。”
“你说呢,大长老?”秦天沉声问道。
“我已经老了,一切任由家主抉择。”秦书武不动声色,浑浊的眼眸里仿佛有黑影在晃动。
“清水城,不过是弹丸之地,兵微将寡,又怎么可能是圣主大军的对手?”秦天摇了摇头说,“如若继续执迷不悟随波逐流,我秦家这一脉恐怕就要在圣主的铁骑下覆灭了!”
“圣主大军不日就将兵临城下,你们还在这里犹犹豫豫,是要等死么!”看到众人依旧摇摆不定,秦天火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家主息怒,我们这不是在想对策么?”二长老秦涛不急不缓地说,“我们总不可能冒冒失失就去行动,这样的话,恐怕不用等圣主大军到来,我们就已经被楚家灭族了。”
“二长老无需担心,既然我这么做,自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秦天摆了摆手,“我不会像楚家那样,拿我秦家上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当儿戏。”
“我们支持家主的决定。”沉思片刻,二长老也做出了决定。剩下的人也纷纷做出决定,无一人反对。
会议结束,秦天坐在桌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感到了一丝疲倦。
“家主,您还好吧?”秦穆恭敬地立在一旁,轻声问道。
“秦穆,你认为我做的对吗?”秦天靠在椅背上,目光短散。
“如果不是对的,我也不会支持您的决定了。”秦穆笑了笑说,“家主是为了我们秦家,并不是为了个人私利,我能感觉到。而且,我认为,清水城并不具备能够抵抗圣主大军的能力。即便是安南王,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如此公开如此嚣张的对抗圣主。”
“但我总觉得,自从上次葬礼之后,楚漠寒有了些变化。上回我在街头碰上他,他抬头对我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毛骨悚然。”秦天回忆那种感觉,不由得身体轻微哆嗦可一下,“那感觉,就像是……被深渊的恶魔盯了一眼的感觉。以前他从没有给我这种感觉。”
“家主多虑了,这世间恶魔,早已经在数百年前被圣女镇压在极恶深渊了。”秦穆一愣,旋即淡淡说道,“没有谁能够冲破圣女的囚笼吧!”
“希望如此吧。”秦天缓缓闭上了眼,“你去吧,这件事关系着我秦家的存亡,绝不能泄露!”
“秦穆明白!”秦穆躬身后退,出了房间,径直往偏僻少有人去的小院去了。
“小寒子!”乌苏婉儿悄悄咪咪地摸进了楚漠寒的卧室。
“乌苏婉儿,我没空陪你玩!”楚漠寒头也不抬,只顾着伏在桌上写写画画。
“你还在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乌苏婉儿在他的旁边坐下,看着一张张图纸,觉得有点无聊。
“你要是无聊,就去街上逛逛,今天是花灯节,街上可热闹了。”楚漠寒瞥了她一眼。
“一天就知道玩,你脑袋里除了玩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么!”乌苏婉儿嘟着嘴,大声斥道。
喂喂喂,别抢我的台词好么。
“小声点!”楚漠寒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吧,什么事!”
“我抓到一个奸细!”乌苏婉儿得意洋洋的说。
“哦?奸细?”楚漠寒眉头微微一皱,“可是秦家的人。”
“我不知道诶。”乌苏婉儿吐了吐舌头,“这个人穿着夜行服,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够知晓其身份的东西,像个贼,还偷看我洗澡!”
“偷看你洗澡?”楚漠寒一愣,“然后你挖了他的双眼?”
“没有,虽然我很想。”乌苏婉儿气愤地说,“还不是你,都不管我!”
“关我屁事!”楚漠寒毫不在意地说。
“你你你!你这负心汉!”乌苏婉儿气得跳了起来。
“别说的我好像对你做了什么似的。”楚漠寒起身,掀开了床帘。
“哥哥你又在外面沾花惹草啦!”女孩眼眸清亮,却透着虚弱和疲倦。
“吵醒你了?”楚漠寒在床边坐下,轻柔地摸了摸楚清雪的脸,柔声道,“对不起。”
“没有,睡醒了。”楚清雪的小脸露出了令人觉得温暖的笑意,她抚着楚漠的手背,“我没事的,哥哥不用一直守着我的。”
“我很快回来,我会叫若冰替我照看你,你不许淘气,不许刁难她,不然回来打你小屁股!”楚漠寒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要乖啊!”
“嗯嗯,我会乖乖的。”楚清雪吐了吐舌头,模样乖巧。
“那个人在哪,带我去看看。”楚漠寒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你先到门口等我,五分钟我就来。”
乌苏婉儿撇了撇嘴:“对人家这么凶!”
城外,清源山。
小白狼祁月半眯着眼趴在一堆篝火前,背后是一片黑黝黝的茂密森林。狼群的嚎叫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
火苗飘动,马蹄声逐渐逼近。不一会,两匹健壮的骏马像疾风一样停在祁月面前。乌苏婉儿抢先落地,却突然在篝火旁止步不前,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楚漠寒跟在她的身后,差点撞到了她。
“他死了……他怎么就死了?”乌苏婉儿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明明才离开半个钟头……”
地面上趴着一个男人,被树藤绑了个结结实实难以动弹。楚漠寒让他仰面平躺,男人面如死灰泛着青色,嘴角有黑色的血迹,整个人死得不能再死了。尸体还有一点点余温,想必刚死不久。
楚漠寒翻看了男人的手。那是一双长满厚厚茧子的有力手掌,是一双长久握刀的手。除此之外,他的身份一点都不知道。
会是谁呢?
楚漠寒皱着眉,坐在篝火旁,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火堆。
虽说楚家治理清水城数百年,但仍有某些家族心存私心和畏惧。龙国存在上千年,枝繁叶茂,深不可测,清水城如此贸然脱离龙国而单独存在,龙国自然不允许。
各大家族的动摇也在楚漠寒的思量当中,这个问题不可忽视,却也同样难以解决。处理不当,就会导致清水城破绽百出不攻自破,后果严重。
“喂,小寒子,你没事吧?”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乌苏婉儿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嗯,没事。”楚漠寒点了点头,语气低沉。
“我也不知道他居然会在嘴里藏着毒药啊!”乌苏婉儿以为楚漠寒在怪她,感到有点小委屈。
“他是死士,任务失败,就等同于死人,不关你的事。”楚漠寒看着她说,“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
“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