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站在一块嶙峋的山岩上,看着山脚下的黑压压的6ooo多名敌军,喧嚣吆喝着环绕着这座小山丘包围驻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枪兵哨长雷傲一脸忧色地走了过来,轻声道:“同知大人,敌军重兵包围,兼天气寒冷山上无水,我军恐难长驻于此。”
李啸脸上露出了莫测的微笑,拍了拍一脸焦虑的枪兵哨长肩膀:“放心吧,我李啸,绝不会让大家坐以待毙,一定会有办法破除敌围的。”
李啸随即安排,刘扬壮带着后勤队,紧急收拾山顶上残存的积雪,用来煮食所缴获的马肉。
随后李啸组织辅兵,收集山上的柴草枯枝,将今天战死的八十多名将士火化。李啸亲作祷词,率全军人员跪地致敬,火化完毕后,命人将战亡将士的骨灰仔细收入骨灰盒中。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当煮好的马肉香味飘散在整座山上时,辅兵们已在山腰处一块稍为平缓的地方,搭好了十来座帐篷,李啸命令,最好的帐蓬当作临时医疗所,给医疗队治疗伤兵用。另外的帐蓬,则优先让老子与孩子们入住,若还有空缺,再给家属中的妇女们住。
而全体战兵与辅兵,皆分别驻守山上各紧要位置,而其他家属与工匠们则被安排与刘扬壮的后勤队在一起,以便统一行动。
蹲坐在山岩上的李啸,手中拿着刘扬壮送过来的那半根硕大的马后腿,他机械地撕嚼着酸的马肉,眼睛却一直凝视着山脚下同样准备休息的敌兵。
卓那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马肉汤悄悄地过来,同时在他旁边蹲坐下来。
“大人,天气冷,你快趁热喝点汤吧。”卓那希话语轻柔,平稳地将手中那碗马肉汤递给李啸。
李啸从沉思中回来神来,一见是双手捧汤的卓那希正对着自已微笑,忙说道:“哦,我不冷,这汤还是你喝吧。”
“我在厨房喝过了,你快喝吧,别凉了。”卓那希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将马肉汤放在李啸手中。
李啸向她报以一个感谢的微笑,几口喝完,将碗递回给卓那希。
“卓那希,自从你来到这里,却只能跟着我军颠沛奔走连日作战,一直没能过上安稳些的日子,真辛苦你了。”李啸缓缓地说道,脸上闪过一丝疼惜之情。
“我不辛苦,跟你在一起,我过得充实而幸福。”卓那希低头说道,脸上却微微泛起红晕。
李啸感觉自已最细的那根心弦,似乎被一根纤巧的手指轻轻拔了下。一时无语的他,满脸歉意地望着卓那希笑了笑,卓那希却已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李啸目送着她袅娜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三个葡萄牙人,与那些工匠们一起,围坐在厨房那残存的炉火旁,边烤着余火,边打哆嗦。
“上帝啊,我都快冻僵了。我敢打赌,没有人比现在的我更向往阳光灿烂的撒哈拉大沙漠了。”萨琮烤着余火,却依然冷得抖。
“我更想去阳光直射的直布罗陀,哪怕是北面的西班牙马拉加也行。”阿弥额尔哆嗦着附合。
“二位,我比你们更容易满足,我只希望面前的这堆火能再旺盛一些。”拂朗亚兰达搓着怎么也烤不暖的手叹道。
在葡萄牙人抱怨的同时,在一块派了战兵远远隔开了闲人的山岩上,李啸召集手下的主要将领,安排下一步行动。
李啸清楚看见,与会的将领们都将焦虑的眼神看着自已。
张行猛先开口,他的问话相当直接:“同知大人,我军何时突围下山?”
李啸凝视着他的脸,脸上却泛起了淡淡的笑容:“诸位,我军今日奋力作战一天,虽获大胜,但全军甚是疲累,故本官决定,今天全军暂在此山休息下一天。一则让将士们歇养体力,二则让家属与工匠们也有个暂时栖身之所。”
“只是大人,现在天气如此寒冷,我军恐最多只能在此盘桓数日,不然,恐多人有冻病之忧。”上官云杰皱头眉头言。
“大人,上官云杰说得有道理,更何况这山顶的积雪我军皆已取完,至多坚持到后天。界时,如何做饭亦是问题。”刘扬壮一脸担忧地说道。
李啸大笑:“各位说得有理,只是本官要告诉大家,我军突围,就在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八壹中文網
“是的,白天作好准备,夜间,便是我军突围之时。。。。。。”
次日清晨天刚亮,徐州卫指挥使刘知俊便从帐篷中起身,着好盔甲,巡营而视。
他颇为恼怒地现,在山下围守的部队,经过这一夜寒冷的煎熬,相当多的士兵已没了昨天前来时那旺盛的劲头,他们搂着兵器瑟缩抖,脸上全是不甘与抱怨的神色。
经过山脚下的一处,他听得两个士兵在聊天。
“他娘的!昨天这一夜,老子差点冻死了。这些当官的倒了,躲在厚实帐篷中享福,却让老子在这里遭此大罪。”
“嘘!小点声!被当官的听到了,就有你的好受了。谁让咱们就是吃苦受罪的命呢?唉,老子也不想要什么战功,只要早点打完这一仗,回徐州卫去。“
“老子也不想要!战功有个屁用,军饷都几月没了,还要老子拼死拼活卖命,呸!老子只想好好活下去!”
“就是,当官的要让咱们出命出力给安东卫送人情,老子才没这么傻,白白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两个小兵的谈话,让指挥使刘知俊听得一脸阴沉,他身旁的家丁队长董茂满脸怒容,正欲跃马而出抓住这两个放肆的家伙,却被刘知俊一把拉住。
满脸阴沉的刘知俊,向一脸惊愕的家丁队长董茂微微摇了摇头。随后,带着随行的家丁们掉头离开。
“此二人言语如此不逊,大人为何阻我抓他们?”董茂犹是一脸愤然。
“董茂,这寒冷天气围山巢贼,确是极难。军兵心下不满,亦是常事。只是,我军尚如此困难,山上的李啸军兵,只怕会更加难捱。我等只需在此处再咬牙固守几日,便可竟全功。”刘知俊冷冷说道。
刘知俊仰望山上,远远地可以见到李啸军兵均已在吆喝着操练,战兵、辅兵们们跑步及练习拼杀技巧,火铳兵在空枪练习排队打放,火炮部队则在推运火炮练习瞄准。
他心下突然一阵感慨,这李啸是个统兵之材啊,这样的冷天里,让手下兵将充分动起来,却也可有效防止军兵受冻生病。
刘知俊眉头一皱,对家丁队长董茂下令:“让全军就地操练,不得懒散,不可懈怠!”
“得令。”
董茂率一众家丁环绕山下而行,到处去宣布军令,刘知俊听得到连绵的低声抱怨响起,夹着董茂的怒喝与马鞭的挥击声。
6ooo名围山军兵人人面含恼怒,却又不敢不从,他们不时仰望山上那些劲头十足整齐排队训练的李啸军,心下极其痛恨又无奈。
无聊而痛苦的白天终于过去了。
当刘知俊让董茂宣布训练结束,可以休息时,6ooo军兵如遇大赦。
围山的军兵快钻入帐篷,连连感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下了。只有那些不得不在外面值守的军兵依旧只得在寒风中瑟缩,个个口中唾骂不已。
清冷的天空上,一轮弯月高悬,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映照着山脚下陷入寂静的敌兵军营。
而此刻,在山丘上的一边,火器总头赵杰正指挥火炮手操作手们,调整所有火炮的炮口瞄准山下敌军的一处。
包括四门红夷大炮在内的全部火炮,已于白天统一搬运到此处,为了迷惑敌军,白天火炮兵们故意四处来回推运火炮,山下的敌兵看了一天,已是腻味麻木而不再关注。最终在黄昏过后,所有的火炮最终悄悄地运在此处排成了密集阵列。
火炮阵地后面,是8oo多名辅兵和2oo名盾兵,而辅兵与盾兵的后面,是一脸严肃的李啸。
清澈如水的月光照射下,李啸的脸有如雕塑般线条峻刻,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中闪着狠厉的光芒,手中的令旗被风吹得呼呼直响。
此时山丘的另一面,被任命为突袭大队长的张行猛,率领全部的骑兵,屏息静气的静静站立,骑兵之后,是盔甲整齐沉默静立的5队枪兵和横行队。
他们与火炮部队一样,在等待李啸命令。
李啸沉得住气,直到接近子时,他手中的令旗方高高举起。
“开炮!”挥举令旗的李啸,大声怒喝。
“砰!”
“砰!”
“砰!”
“砰!砰!砰!。。。。。。”
4门红夷大炮与33门佛朗机与虎蹲炮一同响起,现场的炮兵们耳朵中塞着沙土,人人张大嘴巴,尽力防止这连绵的巨大炮声损坏耳膜。
所有的火炮炮口瞬间飘成一片红艳的火幕,一个个炽热的铁弹,在清冷的月色下,出死亡的尖啸,向着山下一处敌营猛轰而去。
山脚下,围山的敌兵登时大乱。
指挥使刘知俊从床上一跃而起,迅地披挂着甲,与此同时,他的家丁队长董茂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大人,敌军密集开炮,可是要准备突围?”董茂的声音明显地在颤抖。
“夜间行动不易,那李啸还带有大批家属与辎重,如何可轻易脱围而去,你与我前去探查。”刘知俊紧了紧头盔系带,咬牙而道。
穿好盔甲的刘知俊,随即冲出帐外,跨上战马,便与董茂等一众家丁向李啸炮轰的方向纵马急奔。
他恼怒地看到,李啸的火炮只有二枚炮弹幸运地击中了自已军兵的帐蓬,其他的炮弹都散落在他处,李啸的这一轮炮击,其实仅仅只让两名敌兵受了点轻伤。
但是,这样的密集炮击,却对山下那些又冷又疲的敌军,造成成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原本一心只想睡个好觉的他们,已被突如其来连绵巨大的炮声吓得乱成一锅粥。
“大人,敌军火炮如此密集轰击,怕是要从此处突围而去?”董茂一脸茫然与恐惧。
“不一定,老夫恐是那李啸的疑兵之计,目的,是让我军不得好好休息制造混乱。”刘知俊脸色平静地说道。
他的话语刚落,对面山丘上响起了大声的喊杀之声。
是那8oo多名辅兵和2oo名盾兵,趁着火炮重新装填的间隙,向山下大声喝喊威吓。
刘知俊脸色极为难看,强自镇定。
过了一阵子,又是一轮炮击开始,这一次李啸军的炮击,所击的炮弹落地距离明显比上次炮击要近得多,连绵的炸响让刘知俊亦是心惊不已。
原本稍稍安定的敌兵,立刻更加混乱哭喊,狼奔豕突。
此时的对面山丘上,李啸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心下暗忖,刚刚将全体火炮前移的打击,肯定会让敌人更加确信自已要从这里突围。
“大人,敌军炮击迫近,军兵恐慌难抑,我观李啸之兵,定是有从此处突围的打算,请大人下决断啊。”董茂用力勒住胯上受惊欲窜的座骑,一脸惊慌无奈和刘知俊请示。
刘知俊脸色大变。
现在看来,这李啸真的打算舍弃家属与辎重,要全力突围了。哼,就算你弃了家属与辎重粮草,想逃,也没那么容易!
“传我之令,令我军他处军兵,迅向此地靠拢,若李啸从此突围,定要给他一个迎头痛击。”刘知俊扭头对董茂匆匆下令。
“得令!”
看到附近的敌军向自已炮击的方向移动时,李啸迅地让传令兵去告诉山丘另一侧,一直在沉默等待的张行猛突袭大队。
张行猛脸上闪过得意的笑容:“兄弟们,下山了,夜间视物良好的兄弟在前面开路,其他军兵尾随跟行,好好收拾那帮家伙。”
他的话音刚落,全体骑兵、枪兵、横行队皆出大声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跃动着兴奋与期待。
马蹄隆隆,脚步沓沓,骑兵前行开路,枪兵与横行队跟随下山而去。
很快,山下那些因为刘知俊抽调兵力,而兵员大减的敌军驻守地,响起了敌兵的连绵惨叫。
势若下山猛虎的李啸军精锐部队,对这些人心惶惶的驻守敌兵,可以用一击而溃来形容。
与此同时,李啸军扔出一根根燃烧的枯枝,一顶顶敌军帐篷立刻被熊熊的烈火所吞没。
“完了,中招了。”听到山后传来的呼喊与惨叫,看到那边隐隐可见的火光,徐州卫指挥使刘知俊的心,顿时沉到了冰渊之底。
“禀大人,敌兵掩袭我军后部,帐篷大部已着火,军兵死伤惨重啊。”飞马而来的家丁队长董茂,一脸焦灼地向刘知俊急急禀报。
“全军后撤,退回碑廓百户所,再做计较。”刘知俊颤声说完这道命令,身子突然一晃,竟然昏厥过去,幸得董茂手快扶住。
“撤!快撤!”董茂双眼含泪,惨声大吼。
很快,在绕山过来的李啸军骑兵、枪兵、横行队,和李啸亲率的辅兵以及盾兵的合力追击下,6ooo名心急胆裂混乱不堪敌军的慌乱撤退,很快变成了一场彻底的溃败。
兵败如山倒。
气势如虹的李啸军兵,对如同一大团溃散的蚂蚁一般四下逃窜的敌兵拼命追击痛下杀手。
在这个月色清澈的寒冷夜晚,采用声东击西之计的李啸军,终于完成了一场追亡逐北局势彻底一边倒的屠杀。
安东卫指挥使王铭世站在碑廓百户所城墙上,看到眼见的惨景,双股打战,险些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我早就知道,这个刘知俊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说什么李啸是马谡,呸!他娘的,老子只看到你刘知俊倒是个不折不扣的赵括!可惜我安东卫25oo军兵,就这样与你们这些徐州卫的混帐陪葬啊!”王铭世突然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只有几百名敌兵逃到碑廓百户所的光泽门入口,但是深恐李啸军趁乱入城的王铭世,下令不得开门,而是命令他们赶快离去。
心急万分地站在光泽门外,背着昏厥过去的指挥使刘知俊的家丁队长董茂,双眼急似冒火,几欲咬碎牙齿,他挥刀狠狠地砍了一下关得死死的光泽门,恨恨吼道:“全军回返徐州卫,从今之后,我军与安东卫不共戴天!”
沉沉夜色中,董茂带着残留的几百名徐州卫军兵,匆匆向南逃去。
此役,李啸的声东击西夜袭计划完美达成,共计5ooo多名敌兵成了李啸军的刀下之鬼。而李啸军全军只是骑兵战死15人,枪兵战死33人,辅兵战死2o人,盾兵战死9人,另有3o多人受伤。
夜间行动不便,李啸下令不必打扫战场,全军收队休息,准备在天亮之后,对碑廓百户所的残余敌兵动总攻。
李啸没料到的是,在快天亮之际,碑廓百户所中突然全城冒起熊熊火光,将暗黑的天空映得一片如血般火红。
随后,城门大开,一队人马从城中涌出,向东南方的安东卫城亡命逃去。
“这王铭世竟**碑廓百户所逃走,可恨啊,我军不得斩掉他的狗头了!”李啸凝视着越来越凶猛的火光,心下极为遗憾。
“传我之令!王铭世已趁夜焚城脱逃,明日天亮后,我军直接进军马耆山,收复基业,再整河山!”李啸昂然下令,眼中满是希望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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