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歌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景乔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们的动作落入顾庭轩眼里,又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他黑着脸下车朝他们走来,一袭月白袍子,腰间无其他配饰,唯有一枚麒麟墨玉,一如苏九歌初次见他时那般玉树临风。
见王爷面色不善,翠雪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苏九歌的衣袖低低道:“小姐,怎么办,要不要跑?”
苏九歌轻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往哪跑,他带的人多……”
平时顾庭轩出门只带一个侍卫,今天青雀和玄武竟同时跟在身边,跑是跑不掉了,只得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展开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讨好道:“王爷,好巧啊,你也来逛窑子?”
顾庭轩大跨一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眼睛却盯着景乔手里的扇子,沉郁道:“来捉奸,本王的王妃与人私会。”
“哈、哈哈,在哪儿呢,我帮你去捉。”
她佯装听不懂,左右观望。
他手下用力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强劲有力的大手箍住她的腰,用力捏一下,咬牙道:“少跟本王嬉皮笑脸。”
苏九歌被他带得脚下不稳,向前扑去,脸撞到他的胸膛,耳中传来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她仰起脸好心提醒:“王爷注意影响,当街与男子搂搂抱抱可不好。”
“哼,本王想做什么便做,要你管?”
说罢,睨着景乔正色道:“这位兄台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本王的王妃纠缠,不知是何用意?”
景乔潇洒不羁地一甩扇子,扇着风云淡风轻道:“不就是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呗。”说完还向苏九歌抛了个媚眼。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微妙,搁在苏九歌腰上的手又紧了紧,胸膛起伏似极力隐忍着怒气。
良久顾庭轩方压低嗓音:“别作死,否则本王不介意领兵踏平你大虞。”
景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浑不在意。
苏九歌心中一惊,景乔是大虞人?
大虞乃是位于天齐南部的国家,除去周边小国,几乎可与天齐平分秋色,真要打仗的话未必能讨到便宜。
连忙解释道:“王爷想多了,我跟景公子只是朋友。”
顾庭轩哪会听她解释,瞪一眼景乔搂着怀里的人脚尖点地飞身跃上马车,撂下车帘。
翠雪连忙跟上,与青雀和玄武一起坐在前头赶车,王爷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想去触霉头。
车内只有苏九歌和顾庭轩两人,分外沉默,他的手始终紧紧箍着她的腰不放,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天将黑,车内点着一盏琉璃灯,暖黄的光线随着车子行走晃动间明明灭灭。
走出不知多远,苏九歌蓦然发现这不是回王府的路,轻轻拍拍顾庭轩的手臂,“王爷,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哪?她竟还好意思问!
他松开她,别过头去,自己生着闷气,心里恨得直痒痒,想把人吊起来打一顿,可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谁允许你跟别的男人一块儿喝酒了?”
他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苏九歌懒懒地靠着车壁,掀了掀眼皮道,“自己喝的,难道王爷看不出在场的只有我一人喝过酒吗?”
顾庭轩不答,话锋一转道:“你倒是大方,拿本王的东西做人情。”
他指的是那把扇子,苏九歌吸了吸鼻子,梦呓一般低喃道:“树砍都砍了,难道还能种回去不成?”
“不能种回去,你可以赔钱。”
“没钱,穷得很。而且王爷上次拿了我的麒麟盘,树就是我的了。”
一句话惹得顾庭轩气血上涌,跟苏九歌对话,总感觉自己会英年早逝。
偷空王府半个库房还敢叫穷,乞丐都不如她脸皮厚。随随便便送东西给别的男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有夫之妇?!
“哼。”
轻哼一声,他掀开车壁下方的抽屉盖,拿出一样东西扔到她怀里,凝声道:“换上。”
苏九歌坐直身体,低头瞅一眼怀中之物,是一套华美的淡紫色细纹罗纱裙,竟是她喜欢的颜色和样式,眼神亮了亮,转头看他。
“在这里换?”
“不然呢,还是你想去外面换?”
换就换,老娘怕过谁……
她开始解前襟的盘扣,见顾庭轩直勾勾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顿时感到一丝羞赧,停住手中的动作,双手环抱在胸前。
“王爷喜欢看人换衣服?”
“胸无几两肉,遮什么遮。”他挑了挑眉梢。
嘴上这么说着,到底还是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庭轩心中一紧,握了握拳头,耳根子一阵燥热。
“想看就看嘛。”
她迅速换好衣服,见他背部紧绷着,明明是他让自己在车里换衣服,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遂出言调侃。
顾庭轩转过头来,冷笑一声:“本王想做什么不用你管。”
苏九歌抽下头上的束发玉簪,满头青丝泻下,衬得面容分外白皙。
她重新将头发挽成女子的发髻,清丽的面庞在琉璃灯的映照下透出一丝柔美。
顾庭轩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抬手想帮她拂去嘴角的一丝头发,马车恰在这时稳稳停住,他讪讪的收回手。
到了。
大门正上方一块匾额上写着“沐王府“三个大字,两侧各挂有一盏大红灯笼,明亮喜庆。
红绸从大门顶部分成两股斜挂至门两侧,府内有丝竹管弦之声传出,隐约可见人头攒动,十分热闹。
苏九歌搭着顾庭轩的手臂从马车上下来,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沐王生辰这档子事来,低低在他耳边道:“对不起啊,王爷,我忘了。”
负责迎客的家丁立在门口,见他们下车,忙从青雀和玄武手中接过贺礼,并高声吆喝道:“煜王殿下和煜王妃到!”
顾庭轩顿了顿,抬手轻轻拂去她嘴角那丝头发,扯过她的手臂搁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言不发往府内走。
如此温柔体贴的模样倒叫苏九歌不好意思起来,忙在心中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但是转念又一想,那日她并未答应一定会来,仅有的一丁点愧疚顿时消失不见。
刚跨过门槛便见一人急急迎上前来,恭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