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赵莲珊容貌被毁一事，府中曾有过各种版本的传闻，全都不如眼见为实来得骇人。
不过孙管家深谙下人不得议论主子家事的道理，遂严令府中所有人不得私下谈论此事。
短暂的惊诧过后他神色恢复如常，静立在一旁等候苏九歌吩咐。
听完赵莲珊的话，苏九歌面上并无任何变化，这带有十足威胁的话语于她而言毫无分量。
因为翠雪的事，她毁了赵莲珊的容貌，顾庭轩早就知晓，并且不曾责怪她半分。
如今即便赵莲珊将此事昭告天下又如何，她不介意，不在乎，更不会去向任何人解释她这么做的原由。
院中的几个人都没有反应，赵莲珊似是没想到，怔了怔，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王爷，您出来见见莲儿吧，莲儿对您的心意从未变过……”
“莲儿不走，不要离开王府，生死都要与王爷在一处……”
……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般糊了一脸，有些话含混不清，苏九歌甚至辨别不出说得是什么。
苏九歌蹬着门槛子，静静地看她闹，不仅没阻止反而没开口说半个字。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听雪苑门口开始有下人偷偷向里张望，这里的动静差不多整个府里都晓得了。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苏九歌这才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等本宫自己动手赶人吗？！”
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孙管家如梦初醒，立刻招呼小厮，“快快快，请赵小姐出去，行李和马车已备好。”
听雪苑门外张望的下人们立刻散开，随后进来三个小厮，径直上前将还坐在地上的赵莲珊抬起来向外走。
赵莲珊见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立马又戴上面纱，只不过嘴里仍旧没停，这回她不再呼唤王爷，改为骂人。
“苏九歌，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苏家断子绝孙，祖坟坍塌尸骨无存！”
“敢这么对我，皇后娘娘绝对不会放过你，你等着！”
……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不见。
“去吧，好生安顿，每月按我定的数额给她送月例，不许她再踏入王府半步。”
“灵芝虽说是府里的丫鬟，但她服侍赵氏已久，让她跟着一块儿走，其他服侍过赵氏的丫鬟一个不留，全部送走。”
苏九歌又打一个哈欠，吩咐孙管家道。
“是，老奴一定照办。”
就在孙管家转身要离去时，苏九歌似又想起什么，道：“还有，安排两个可靠的人盯着她，有任何异动及时来报。”
孙管家答应着去了。
苏九歌这才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回房午睡，经过赵莲珊这么一闹，头疼得紧。
她不想再见到任何与赵氏有过关联的人，因此才送走那几个丫鬟。
生性懒散的她并不想过多插手府中事务，送走赵氏一干人等，她便可以清静数日，一应事务皆不用操心，有管家处理。
观雨轩内赵莲珊用过的所有东西全部送到了她的新宅，新宅位于城北近郊，是一座两进两出的院落。
大小自是不能与王府相媲美，甚至连她曾住过的观雨轩都不如。
不过与周边普通老百姓住的宅子相比，已算是富丽堂皇，又干净整洁。
城北此地人口较少，在京中算贫苦之地，苏九歌将赵莲珊安顿在此处，主要是看中这里安静，女人家居住也安全。
看在顾庭轩的面子上，她不能弄死赵莲珊，更何况翠雪的事已经过去，断她一根小指加刮花脸已是惩罚。
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活着才是对赵莲珊最大的折磨。
苏九歌会时时看着，不会让她过得太痛快。
几个小厮一路将人押送到城北这间宅院里，把人扔到地上，各自拍拍手，扬长而去。
“你们，你们……”
赵莲珊像块用过的旧抹布瘫在地上，指着几个小厮的背影你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愣愣地呆在原地望着这所宅院，眼中尽是怨恨，隐隐还有一丝绝望。
原以为里头至少会有一两个丫鬟等着伺候她，谁知她进来半晌竟无人问津。
丫鬟灵芝也是个精明的，见赵莲珊大势已去，且拜她所赐自己又失了王府的工作，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加之她素日对丫鬟们并不算好，动辄打骂，仗着自己与王爷的关系不把下人们放在眼中，曾服侍过她的人宁愿另寻活计也不愿跟随她。
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擦干泪痕，在宅子里前前后后转悠两圈，几乎要将银牙咬碎。八壹中文網
“苏九歌，你——够狠。”
里面除了她曾在观雨轩用过的东西，并无任何新添置的物件，地方小也就罢了。
她在王府里早已习惯有人伺候，现在想喝口水都要自己动手，虽说她出身不好，可是依仗着王爷，并不曾吃过什么苦。
家务事一件都不会做，不得已便出门去想要买个丫头回来，谁知那奴才市场上无论她出多少银子都没人愿意跟她。
更何况她也没多少银子可出，苏九歌给她定的月例数额是三两银子，每月初一才发。
她平日的吃穿用度都出自王府，出门裁衣置办首饰也不用花钱，在铺子里挂账即可，如今才发觉生活的艰辛。
没买到丫头她便不肯走，耍赖一般待在市场上闹，奴才市场的老板无奈道：“小姐行行好，往别处问去罢，我们庙小伺候不起您。”
“我不过是要找个伺候人的小丫头，你这里这么多插草标的丫头，为何不肯卖给我？是怕我出不起银子？”
天齐允许奴才交易，官宦人家的家眷获罪之后被贬为奴，便可在奴才市场插草标公开售卖。
普通穷人家的子女若养活不起，也可卖与富贵人家为奴。
市场上售卖的奴才又与青雀、玄武等人不同，他们不是奴才，是自愿追随顾庭轩。
那胖乎乎的老板见无法跟赵莲珊好好说话，便恶声恶气道：“实话告诉你吧，整个京中的奴才市场都不会卖人给你，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