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轩和苏骋互相对视一眼,齐刷刷向外走。
大虞军队原本在崡山关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此刻已拔营前进至三里处,营地内外旗帜招展,亮起无数火把,如白日焰火,异常明亮。
崡山关南城门外,号角声响彻天际,只见大虞军队乌压压一大片,整整齐齐排列在前方五百米处。
一员小将打马上前高声喝道,“呔!崡山关的都给我听着,速叫你们三军主帅前来应战,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城楼上的顾庭轩此刻已戎装在身,手执长剑,冷眼盯着下面叫嚣之人,问苏骋,“前面叫阵的是谁?”
来崡山关这些时日,他已不止一次率军与对方拼杀,对今日叫阵之人并无印象。
同样一身盔甲的苏骋也不认得此人,摇摇头道:“许是大虞来了援军,否则他们也不会深夜来叫阵。”
宋军师:“两军交战多日,敌军从不曾深夜突袭,不如暂不应战,先观望一二。”
苏骋道:“深夜突袭又如何,难道我们会怕?杨将军已率军在城门后守着,随时待命,可即刻开城门前去应战!”
双方战事久未分出胜负,饶是苏骋也有些失了耐性,恨不能寻个合适的契机与敌军痛痛快快打一场,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分出高低来。
“军师所言有理,再等等。”顾庭轩选择谨慎对待此事。
这边无人应战,对面的小将拽着马缰在原地来回徘徊几圈,又高声喝道:“原来你们天齐的将士都是缩头乌龟,胆小如鼠,真替你们感到羞愧!”
“快点叫你们主帅出来应战,莫不是属王八的,磨磨唧唧不敢现身,算什么男人!”
……
无论他怎么挑衅,天齐这边如石沉大海一般,不曾激起半点水花。
后方军营主帐外有士兵高声喊道:“报!”
“讲!”帐内有人应答。
报信的士兵愣了愣,今日林将军的声音似乎与往日不同,他摇摇头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报告将军,前方传来消息,崡山关城门紧闭,无人出来应战。”
“再探再报。”
“是!”
帐内主座上坐定一人,正是大虞的兵马大元帅林齐,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左边衣袖空荡荡的。
同时帐内还有一位干瘦的白胡子老头,身高不足六尺,双目炯炯有神,衣着朴素简单,背着一个木匣子。
老头身旁站着一黑衣男子,高大威猛,面容冷峻,二人站在一处对比鲜明,颇有几分滑稽。
主座上的林元帅神情严肃,凝声道:“先生的易容术高明,只怕他的贴身侍卫都认不出,可是这手……先生当真没办法?”
白胡子老头瞪眼道:“能有什么办法?再高明的易容术也不能补四肢,难道要砍别人的胳膊装在殿下身上吗?老朽做不出那缺德事。”
原来主座之人并非林元帅,而是易容之后的虞庆义。
之前他命虞盛去找郑魁的师父,竟是为了易容成林齐的模样上战场。
这郑魁的师父外号西山老人,已隐居多年,虞盛找到他说明来意,他一口回绝,称自己不问世事,不关心两国战事,只想安稳过日子,了却余生。
后来听说郑魁已死在天齐人的手中,才勉强答应来青城助虞庆义一臂之力。
虞盛与西山老人赶到青城时,虞庆义已经命人暗中将林齐和他手下的亲信关押起来,全部换成了自己的人。
现在更是扮作林齐的模样深夜点兵出战,可是他毕竟少一条胳膊,不方便时刻露面,怕有人察觉后暗中传信回渊京,必须有个万全之策才行。
听完西山老人的话虞庆义眼前一亮,吩咐虞盛:“你去,找个与我身形相当的人砍一条左臂来,记得做得隐蔽些,莫要留下后患。”
虞盛领命去了。
西山老人一听这话急了,“殿下怎可如此?老朽答应帮你这一次已是助纣为虐,怎能残害他人性命!”
虞庆义冷笑一声,“西山老人多虑了,两国交战这点小小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待我攻下天齐,成就霸业,大虞将迎来空前绝后的繁荣,到那时现在牺牲的人全都是英雄。”
“罢了,多行不义必自毙,若殿下执意如此,老朽亦无能为力。”西山老人深深叹息,不再多言。
虞盛很快回到大帐,手里拎着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十分骇人。
西山老人的眼皮一跳,轻声道:“洗干净,准备针线和麻药来。”
这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虞庆义忽然想起一事。
“虞盛,那两个天齐的女人呢?”
虞盛想了想道:“殿下问的可是郑魁之前派人送到青城的两个女人?一个脸上有疤,一个少只耳朵。”
“没错,人现在在哪?”
他们说的是跟随郑魁一块儿绑了苏九歌的赵莲姗和孙碧玺,这两人原以为帮虞庆义做事可得到庇佑,谁知差点被杀人灭口。
原本虞庆义说暂时留下她们二人,以后有用,郑魁便安排人把她们送到青城交给虞盛。
两个天齐女人,一个毁容,一个残缺,卖到青楼都没人要,虞盛无处安排她们,便将人送到了军营。
此刻正在军中当伙夫。
“好,好极了。”虞庆义一听人在军营里,那真是再好不过。
“把人洗干净换身衣裳,送去阵前,一切按我说的做。”
大虞这边派人轮番叫阵,天齐始终无人应战,顾庭轩和苏骋站在城楼上观望,心中疑惑更甚。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两军交战,一方叫阵另一方若不应,大可直接攻城,以往大虞都是这么干的,今日却只叫阵不进攻,像是拼了命的要把他们引出去。
莫非城外有埋伏?
轮番叫阵的人嗓子都喊哑了,起先说的话尚可入耳,后来渐渐不堪入耳,什么难听骂什么,顾庭轩的祖宗十八代都叫人问候了个遍。
苏骋早已忍无可忍,命人开城门迎敌。
“不行!”顾庭轩立刻制止,“时候没到,对方主帅都还没来,急什么。”
苏骋气急败坏,“你听听,他们都骂的什么?竟敢诅咒本将军孤独终老断子绝孙,今儿老子若放过他们,便不姓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