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乔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城楼，轻声道：“公公好箭法！可是你就这么把虞庆元给杀了，不怕皇上查出来诛你九族么？”
郑阿不以为然道：“公子方才也瞧见了，那边城楼上有人跟我同时出手，就算查也查不到我头上，我可是用的军中的箭。”
“公公不愧是干大事的人。”景乔赞道。
“咱们必须得赶在消息传到皇宫之前抵达渊京。”
“好。”
青城是他们回渊京的必经之路，与苏九歌道别后，他们二人本想深夜赶路，谁知恰好碰到虞军突袭崡山关，于是便看了个热闹。
用郑阿的话说就是天意，天意如此，使得他们撞见虞庆元与虞庆义大打出手，顺便当了一回黄雀。
接下来的几天，大虞军队再未到崡山关门前叫阵，双方如约定好一般偃旗息鼓，互不打扰，似乎又回到了开战之前，各自相安无事。
林齐派人将虞庆元的尸身运回渊京，虞庆义重伤不宜移动，留在青城治伤，三天后依旧昏迷不醒。
发生此等大事，林齐焦躁不安日夜难眠，他是个武将，不擅长应付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当日之所以对虞庆义出手并非是与虞庆元勾结，而是气他干涉军务，冒充自己深夜出兵。
虞庆义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算是他间接造成的，若不是他出手，虞庆元也没有机会下死手。
消息传回渊京时，虞帝才刚下早朝，一听到消息便气晕了。
醒来后悲恸不已，连声问郑阿，“为何会如此？谁允许庆义私上战场的？！”
“陛下节哀，”郑阿抬手擦擦眼角道，“人死不能复生，此刻再追究责任已无济于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办丧礼。”
“听闻三殿下仍旧昏迷不醒，危在旦夕，是不是应当派几个最好的太医去往青城？”
虞帝气急败坏道：“他活该！私上战场扰乱军纪不说，还易容成林齐的模样，真是岂有此理！别管他，就让他留在青城自生自灭吧！”
“陛下可不能这么讲，三殿下还年轻，偶尔犯犯糊涂实属正常，您消消气。”郑阿斟酌着用词，小声劝慰道。
虞帝有个习惯，在气头上别人说什么都没用，越劝他反而越气，又想起林齐请求与天齐议和之事，更加怒不可遏。
“若非老三突然横插一杠子，以林齐的能力怎会被敌军打得那么惨，现在可好，不仅没拿下崡山关，朕还搭进去一个儿子，废物！全都是废物！”
“来人，传朕旨意，着三皇子留在青城养伤，伤好后留在那边镇守，非诏不得回京。”顿了顿又道，“命丞相即刻动身前往青城与天齐议和，双方休战。”
虞帝一万个不愿意与天齐休战，可是如今皇子新丧，储君之位空悬，天齐十万大军在崡山关虎视耽耽，作为率先挑起战争的一方，若不主动求和，怕是危矣。
拟旨官很快备好笔墨砚台，准备拟写圣旨，郑阿心中一动，附到虞帝耳边道：“陛下且等等，派丞相去议和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虞帝不解，“丞相身居高位，派他去议和难道还委屈了天齐不成。”
“非也，”郑阿摇头，“听闻天齐此次领兵的是煜王，陛下可知他是谁？”
“不就是已故庆宗的儿子么，他领兵又如何？”
郑阿一笑道：“这其中的渊源可深着呐，前些时日陛下命老奴迎回二皇子，老奴偶然得知他与煜王之妻是朋友，这煜王什么都好，就是怕媳妇儿，陛下何不派二皇子前去议和？”
“有这层渊源在，天齐定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管保议和成功。”
虞帝将信将疑，“此事当真？”
“当真。”郑阿一面倒茶一面说道，“陛下若不信，可亲自传二皇子来，一问便知。”
虞帝冷哼，“怎么问？他自从回来可曾来给朕请过安？除了去见他母妃，就没再进过宫。”
“这不机会来了么，陛下可借此事与二皇子示好，委以重任即是信任，二皇子一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陛下，您用茶。”
“嗯，就按你说的办吧，拟旨，你去传，待庆元的丧仪结束后再动身。”虞帝揉揉眉心，疲态尽显。
“是，老奴领命。”
两国暂时休战半个月后，崡山关收到大虞求和的消息，当时苏九歌和顾庭轩正在街上闲逛。
崡山关地处南方，气候比上京暖和不少，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街上人潮汹涌。
苏九歌感觉自己浑身懒了一冬天的筋骨都在苏醒，整个人兴奋得不行，左手举着糖葫芦，右手举着大鸡腿，像个孩子似的笑开了花。
剩下的鸡都在顾庭轩手里，他托着油纸包走在她身后，无奈地摇头，不时提醒她小心路过的马车和商贩。
以他的性子，以前断不会来这种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的集市，闹哄哄的，吵得耳朵痛。
如今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这段时日，父皇走了，上京的所有在一夜之间全变了，头上没了保护伞，他与阿泽不得不各自承担应担的责任，一个远赴战场，一个留京为帝。
他紧绷着的心在此刻才得以放松，身边有爱人陪，有能紧握的手，无论身处何地，都是幸福的。
“在想什么？”苏九歌忽然转头问。
“想父皇，想你。”
“父皇已逝你想他天经地义，我就在你身边，想我什么？”苏九歌啃着鸡腿含混不清道。
顾庭轩长臂一伸勾住苏九歌的腰往怀里一带，在她耳边道：“想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女儿。”
热气喷到耳边痒得很，苏九歌歪着头躲开，“为什么是女儿？孩子是我生又不是你生，哪轮得到你挑三拣四，生什么你都得养，就是生个葫芦你也得供着。”
顾庭轩听完笑出了声，挑眉道：“既然这样，为了能让夫人尽快生出葫芦，为夫要更卖力才行，不如……”
话没说完，苏九歌突然侧头凑过去，满嘴的油全蹭到顾庭轩脸上，然后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