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珠看着眼前这个威武有力的男子匍匐给自己洗脚,一时间胸中涌起了一个有一股的热浪,满腔的话语无处诉说,胸中积攒的怨气顿时化作乌有。
“夫君,你不问我为何而逃,为何而躲?”李妙珠轻轻的问道。
“问有何用?你不说,便是有你的苦衷,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也不迟。”严司武边做着自己手头的活,一边说道。
“那倘若我一辈子也不告诉你呢?你也不问?”李妙珠又继续追问道。
“不问。”虽是短短两个字,严司武的话便硬生生的落在了地上,抬头看李妙珠的眼神坚定而有力。
李妙珠沉默不语,半响没有了声音。屋内的寂静好像是在为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做准备。山雨来时风满楼。
“不用等一年,也不必等一辈子,我今天就要告诉你。”李妙珠顿了一下,严司武放下了手中的活,等待着下一刻声音的发出。
“我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儿,我是盛安公主。”
李妙珠的话音刚落,严司武的手中的盆便哗啦掉在了地上,膨出的水珠洒落在地上,落在脸上,已经没有人顾及这点小事了。
严司武似乎是愣住了,傻傻的看着眼前的李妙珠,过了一会才慢慢的吐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娘子,此言当真?”
“当真。”刚才严司武坚定的眼神像是转移到李妙珠身上一样。李妙珠缓缓的走下床来,对着严司武说道:“夫君,你怕了吗?”
两具像是被这个晴天霹雳惊的没有灵魂的人,愣愣的看着对方。李妙珠的眼中晶莹的水珠在转动。
“我不怕。”严司武缓缓的走上前来,又紧跟着重复了一句。“我不怕!”
“我猜到了。”说完,冲进了严司武的怀中,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
严司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颤抖,紧接着说道:“其实,我早猜到了你有不凡的身份,猜到了你不是池中之物,猜到了你可能还有另一种身份。但是,我根本不敢想象,你居然是盛安公主。”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会怨我吗?”李妙珠缓缓的问道。
“你说呢?”严司武略带调笑的问道。
“不会,你舍不得吧。”李妙珠略带撒娇的说着,随后立即说道:“珠儿,去给夫君烫酒。”
说完,想要转身离去,回首的功夫严司武一把抓住了李妙珠的衣角,问道:“为什么要烫酒?”
“奴家要借酒慰英雄。”说完,李妙珠快步走到厨房。
初秋夜晚的月光总是格外的明亮,透着蝉声一阵一阵的叫喊,透着空气中闷热的气氛,院子中静坐着李妙珠和严司武。
“这一杯,敬夫君。”李妙珠端起土碗,又缓缓的说道:“敬夫君尊敬我,尊重我的秘密。”说完,一饮而尽。
“第二杯,敬夫君。敬夫君愿与奴家风雨同舟,同甘共苦。”李妙珠又端起一杯,一下喝完。
“第三杯。”李妙珠还没有说完,就被严司武打断:“好了,娘子不要喝了,会喝醉的”严司武抢过了李妙珠手中的酒杯。
“喝醉,喝醉了不好吗?”李妙珠满眼醉意的看着严司武,又继续说道:“醉了,才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严司武一把把李妙珠拉到怀中,摸着顺滑的头发,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的波澜:“娘子不要喝了,也不要怕,我在这呢。”
说完,指着浩瀚的星空说道:“你看着漫天的星辰,零零散散我们又怎么能看清其中之一,你再看这漫天的星辰,最亮的那一刻一定是最先映入眼帘的。”
李妙珠抬头回复,撩着自己耳边的头发,又伸手摸着自己夫君还没有长出的胡须,说道:“有时候的命,早就注定了你要做最亮的还是最普通的,我们有能奈何。”
“不怕,有我在。”严司武没了话语,只是这一句话碎碎念念的在嘴边不断地重复。试图安慰自己怀里的女人。
“我从小生在帝王之家,宫里的尔虞我诈比这乡下要残忍得多,我见过最血腥的场景,见过最卑鄙的事情,所以面对你奶的所作所为能够坦然对待。”李妙珠像是在诉说着真正的盛宁那些平凡无奇的往事,一字一句又像是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还没等严司武回答李妙珠,李妙珠突然坐起身来说道:“相公,答应我带我去看人世间最美的烟火好不好?我要摆脱这人世间的烦恼。”
“好,都依你。我们去看最美的烟火,最浩瀚的星辰,去一个世外桃源,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严司武宠溺的眼神像是要把李妙珠融化一样。
“可是,我们在这与世无争的乡村都尚且如此,逃不掉又躲不掉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呢?”
“娘子,有我在不管在哪里都会护好你的。”
虫声寂寂,两人的呼吸声均匀,片刻的安静像极了两人之间的默契度,频率一致,而又步伐统一。
“我现在都不敢回想那段时间的日子,像是活了两辈子,过了一趟奈何桥走了一趟地狱却没有喝孟婆汤,想忘又不能忘。”李妙珠缓缓的吐露着心迹。
严司武像是带着试探的口气问道:“那么有一天有人来找娘子回朝呢?”
“回朝?”李妙珠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可捉摸的微笑。说完又问道严司武说:“夫君会陪我吗?”
“一定。”严司武坚定的点头。
“对于回朝,我没有野心,也没有半点政治家的贪婪。与我何辜,又于天下百姓何辜。我家已经对不起天下苍生一回,岂能再次发起动乱。”李妙珠玩味的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又继续说道:“但是,新皇帝要做的不够好,就别怪我们这些遗老遗少了。”
“都听娘子的”严司武一把夺过了李妙珠手中的酒杯,“不喝了,你醉了,回房歇着吧!”
“和我在一起是要死的?夫君,你当真不怕吗?”李妙珠被严司武浮起来后愣愣的问自己身边的人。
“娘子,夫君何怕之有?”严司武说完,便轻叹一声拉着李妙珠走进房内。
剩下空寂寂的院子里几个散落的土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