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还是初秋天气尚有些闷热,纵然撑开着那几扇纸糊的窗户,也抵挡不了外面太阳所给予的燥热。
李妙珠正专心致志的收拾着碗筷,擦拭着桌椅,便听见外面有人唤着她的名字。
她将欲收拾的碗筷重新放在桌子上,立马解开围裙,朝着屋外而去,想探探是何人。
“妙珠!妙珠!”来人扯着有些嘶哑又卖力的嗓子又唤了两声。
李妙珠迈出门槛,又疾步朝着围着栅栏的门口走去,远眺而去,看见富贵叔一瘸一拐的拄着一根木棍往她家走来。
富贵叔岁数也是年过半百,而他的那条腿并不是因为人老了走不动了,李妙珠也是后来才知道,女儿已经出嫁了,只是早些年便嫁了,后来夫家搬走便断了联系。
现在家里还有一个小胖墩。
梅花婶也是个性子温顺之人,家事都由着她一个人操心。
村里有名的大夫话已经挑明了,说他下半辈子只能拄着拐杖过日子了。
李妙珠打开栅栏,立马提着有些绊脚的布裘裙往梅花姨来的方向而去。她立马上前扶着走路不平的富贵叔,小心叮嘱道:“您慢点。”
“唉,人老了,又加上这条废腿,走路大不如从前了。”梅花姨深深的叹了口气,在李妙珠的搀扶下朝着她家院子的那口凉快的古井旁边而去。
李妙珠将富贵叔扶在古井旁的枯木桩上坐着,自己也自个儿坐在她旁边。
富贵叔喘息几口气,才担忧的看着李妙珠,带着些许试探的问道:“今日隔壁春生叔,去了一趟镇上,你猜他看见什么了?”
“他看见什么了?”李妙珠眼眸微闪的问道,心思微沉。
富贵叔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木棍横放在旁边,直愣愣的看着李妙珠,半晌才正色回答道:“他看见一群衣着黑衣的不凡之人。”
李妙珠听闻,心跳也漏了半拍,神色略有些慌张,但碍于在富贵叔面前,她强挤出一抹浅笑,代替她刚才的异样神色。
她继续强装镇定的问道:“哦?那富贵叔为何特地来给我妙珠说此话呢?”
“我听闻你春生叔说看见他们手里拿着一张画像在到处询问。”富贵叔如实道来,又继续道:“他说看上去那画中人与你颇为相似,故此我前来与你说道说道,以免日后惹出什么麻烦。”
李妙珠此时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试探性的问道:“那春生叔可是看清楚那画像到底是谁?或者说长什么样?”
富贵叔摇了摇头,转念一想,又抬眸反问她,“我说妙珠,你干嘛关心这个?莫不是那画中人当着是你吗?”
被富贵叔这么一问,李妙珠眼眸微闪,轻笑一声,赶紧打了圆场:“我不过是好奇罢了,那画中人又怎会是我,我一个山野村妇如何能让那些管家老爷费心思。”
她话落,不着痕迹的窥探一番富贵叔的脸色,虽然苍老的面色让人心生怜悯,却掩藏不了那布满脸上的丝丝憔悴。
只见他又是唉声叹气道:“或许是你春生叔老眼昏花呢!又隔得远,也没怎么看清楚那画上的人也说不定。”
梅花姨的一席话倒让李妙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但这不自然而又幸存侥幸的一幕却还是被富贵叔捕捉到了,他忙问道:“妙珠,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没事!就是这天气太热,可能中暑了。”她说完,故意执起衣袖朝着脸上扇了扇,起身去屋子里给富贵叔盛了碗凉水出来,递给他。
她接过,悻悻地饮了一口,直夸凉快甘甜。
“对了,怎么没看见你家阿武?”富贵叔饮完最后一口,将空了的白瓷碗回递给她,问道。
李妙珠双手接过碗,微笑着回答道:“他在打理后院呢!”
“阿武就是勤快,是个好男人啊。”富贵叔夸奖了几句,就说着自个儿家里还有事情做,便又拄着木棍,作别的离开了。
李妙珠手里擒着那已经空了的碗,望着富贵叔远去的驼背身影,不经意间将拿着白瓷碗的手又加紧了几分。
她将碗放下,小跑到后院,见严司武正汗流浃背的刨土,又不忍开口,来回踱步在一旁。
严司武兴许是有些累了,将已经劈过的柴堆在了柴房,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回头却看见她在不远处的徘徊。
“娘子可是有事?”严司武手里抱着柴对她扬声唤道。
声音透过介质,自然就传入她的耳里,她一时之间没准备,被他有些粗犷的声音吓了一跳。
还没缓过神来,严司武就已经大步流星来到她面前。
“怎么了?见你面色惨白,是不是中暑了?”严司武关心的问着,又顺势伸出一只手探了探她秀气的额头。
手正触碰上,就被她不耐烦的打开,便拉着他往后院里面走了些。
她停下来,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四皇兄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方才富贵叔前来告诉我,今日有人拿着画像挨家挨户搜查了。”
“这么快!”严司武的神色也略有暗沉,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继而陷入沉思。
李妙珠也一筹莫展的望着他,心里却是慌了神。若那群新帝新派来的人找到了她,那她定是必死无疑,这样子也就牵连了严司武跟着一起丧命。
她见他愣在一旁,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便双手紧握着他的手,道:“如果没了我,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话一落,虽没有直接点明,却也让人明白,她要亲自去解决。他是她的夫君,是万不能因为自己的而再次卷入其中的。
良久,严司武才咬着牙,深情的看着她,“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话落,严司武便一头栽进了里屋。
不到一刻钟,他便拿着一些平日里储存的干粮出来,叮嘱道:“你莫言慌,在家等我便是,不许离开。”说完,还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便快速离开了。
李妙珠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么,刚想叫住严司武,谁知严司武的身影早已不见,无奈之下索性也就乖乖听话,坐在家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