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妙珠和严司武两人同榻而眠,她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仍然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印象中,似乎严司武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跟自己置气。
不过李妙珠转念一想,严司武也是因为喜欢她才会吃醋生气,便也就释然了。
夜晚万籁俱寂,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响,客栈的这张床并不算很大,正好容纳他们两个人,因此他们靠的很近,李妙珠疑心自己几乎能够听到身旁严司武“砰砰”的心跳声。
她骤然觉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畅快,以前肖奕的事情一直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中,她背负着楚寰璃的记忆,活的胆战心惊。
而如今,把肖奕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告诉了严司武之后,仿佛心中的巨石霎时烟消云散。
李妙珠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忽听严司武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语气十分别扭:“娘子,往后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应该一起承担。”
李妙珠闻言,侧头看了严司武一眼,只见他的脸庞,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仿若笼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那张素来线条冷硬的脸上,如今却是分外的柔和,仿若春风一般格外的撩人。
李妙珠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嘴角缓缓扬起弧度,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夫君,从前都是我的错,往后再也不会了。”
严司武闻言轻轻“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沉默半晌之后,他蓦然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不要去投奔肖奕了。”
“一切全凭夫君做主。”李妙珠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从前她之所以拒绝去投奔肖奕,是怕严司武知道她和肖奕之间的事情,而如今,既然严司武已经知道了,那她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毕竟她对肖奕,并无半点男女之情可言,可谓是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李妙珠不介怀,但严司武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吃味,一想到她和肖奕从前情投意合,他就有些不是滋味。
夜渐渐地越来越深了,困意越来越浓厚,李妙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熟睡当中,严司武凝视着她清丽的脸庞,许久都没有睡着。
翌日清晨,李妙珠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了,她抬手在身旁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严司武,侧身一看,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李妙珠骤然翻身坐起,穿好衣服下了床榻,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正好碰到严司武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端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粥,他见李妙珠下了床,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起来了,我给你煮了碗粥。”
李妙珠闻言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端着的粥,只见粥里面还放着几颗红枣,她不禁觉得十分的惊讶,挑眉问道:“你这粥是哪儿来的?”
如今这段日子百姓都吃不上粮食,能有一碗粥喝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李妙珠和严司武两人也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
“我刚才去楼下和客栈伙计要了些米熬粥,你快趁热喝了。”严司武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李妙珠紧随其后。
李妙珠心中一酸,蓦然觉得分外感动,严司武定然自己也什么都没吃,却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粥让给自己喝。
一念及此,李妙珠看着那碗粥,便难以下口,严司武从她的表情猜出了她在想些什么,伸手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李妙珠的,柔声说道:“你腹中还怀着孩子,还是快些喝了吧,你放心吧我还不饿。”
李妙珠听到他这样说,知道没有办法拒绝,便伸手接过那碗热粥,慢慢的喝了起来,热粥顺着咽喉落入腹中,胃里霎时弥漫起暖意。
待到李妙珠把粥喝完之后,严司武还不忘细心的拿出一块手帕,为她擦了擦嘴唇。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严司武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走吧,我们该离开客栈了。”
话毕,严司武率先迈步走了出去,李妙珠紧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下了楼,便看见客栈伙计正坐在桌边,神色十分的忧虑。
客栈伙计听到脚步声,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淡淡开口问道:“你们要走了?”
严司武闻言点了点头,但很快就想起他根本没看到,便改口道:“是啊,还得多谢你今天早上给我的那些米,我才得以煮了碗粥,给我娘子喝。”
客栈伙计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见李妙珠的小腹微隆,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有些奇怪的神情,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悲伤的回忆。
正当严司武和李妙珠觉得有些莫名奇妙的时候,又听他淡淡道:“我的娘子临死之时,也怀有身孕,朝廷赋税严重,民不聊生,我的娘子就那样活活饿死了。”
此言一出,他们两人顿时面色大变,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惋惜,正当他们想说些什么安慰酒楼伙计几句的时候,他又已经若无其事的转过身了。
李妙珠和严司武两人站在原地,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的心情都十分的复杂,如今朝廷加重赋税,强行抓走壮丁充军,不知道害了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他们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客栈伙计略微有些僵硬的背脊,没有办法,只好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准备离开客栈。
谁知道,他们两人刚打开门,便看见门外站在昨天遇到的那个士兵头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在客栈外面等候多时了。
严司武本来以为他们应该已经回去禀报肖奕发现楚寰璃的事情了,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没有离开。
领头的士兵看到他们总算出了客栈,霎时双眼一亮,他心中还计挂着昨天他们忽然离开的事情,便快步走上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严将军,你们昨天怎么都不说一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