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记得吗?
“鱼儿,鱼儿!”
又是这熟悉的声音,季羡鱼睁开了双眼。
季宴如看着她,脸上的担心一览无遗。
“小妹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大哥了。”
她最近昏睡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第一次睡了一天就醒了,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跟叶予白和离,他把她接回家的事情。
第二次睡了十天,醒来后也是只记得跟叶予白和离的事情。
第三次,睡了半个月才醒,好像还做了噩梦,但是也忘记了,依然只是记得跟叶予白和离的事情。
这一次,直接睡了一个月。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每一次醒来,她胸口都带着伤。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哥……”
她喊了季宴如一声,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左手,掀开衣袖。
“还在!那他是不是要来了?”
“谁要来了?”
“我不认识。”
季宴如顿时觉得冷汗直冒,“不认识的人,进来过你的房间?男的女的?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大哥你不要紧张!”
季羡鱼笑着安抚他的情绪,“是男的,他没对我做什么,就只是说‘不记得我了’这句话,然后就消失了。”
“消失了?”
“嗯!”她点头,“就变成了烟雾,消失了。”
“烟雾?”
季宴如整个人都石化了。
难不成小妹去了一趟魔鬼城,招鬼了?
季羡鱼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她看了许久,却迟迟没有见到他来。
她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怎么还不来?是不是时间不对?可现在确实是日落时分的呀,那他怎么还不出现?
“小妹?”
季宴如见她痴痴地盯着门口,越是忐忑难安。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他问。
季羡鱼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
“大哥,我困了。”她打断了他的话,“我想睡会儿。”
刚醒?又困了?
季宴如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小妹这病究竟什么时候能好?
“先把药吃了再睡吧。”
“吃什么药?”她问。
“你伤那么重,不吃药怎么行?”
季羡鱼诧异,“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这次换季宴如诧异了。
“你心口那儿,可不是被叶予白取了心头血而留下的伤口?”
“叶予白?那都是陈年旧事了,大哥你提这个做什么?”
季宴如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妹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怎么变得这么离谱了?
“小妹啊,你老实跟大哥说,你都记得什么?”
“大哥,我跟叶予白和离,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对对对!已经过去两年了,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季宴如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是想起来了,但是……”
季羡鱼眨巴眨巴眼睛,却没再说些什么了,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我真的困了,等我睡醒再说吧……”
闻言,季宴如只好作罢。
可她这一睡,就是睡了一年。
季家人都急得不行,找了好些有名的大夫过来看,都说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在睡觉。
至于为什么会长睡不醒,也没说出个之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季家人也只能等,等她自己醒过来。
在大雪纷飞,除旧迎新这一天的晚上,季羡鱼醒了。
她正常的表现,可是让季家人激动落泪。
但是季羡鱼却发现了家人的不对劲。
他们只有她去魔鬼城的记忆,之后的事,他们全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好,她心想。
如今天地一片清明,再好不过了。
季羡鱼看着大雪纷纷扬扬,余光扫过身旁,收回时掩住了眼底的落寞。
创世新生阵让一切归零后再度重启。
诛华和云逸,协助季羡鱼灭魔,回归了清气和浊气的形态,再修成形体,也只是时间问题。
独独夏临渊,永远地化作了天地间的尘埃。
而这一切,季羡鱼在大战之后的一年多后,才想起来的。
她将自身献祭,成了阵眼,如今还能以人间体活着,真是一大奇迹了。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沉睡了又清醒,反反复复。
每一次醒来,只是记得和叶予白和离这件事。
心口处的伤,是她在修复自己的这具身体罢了。
不,确切地说,是这具身体,夏临渊残留的意识,帮助她修复身体。
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了所谓的灵力,也没了所需要背负的命运,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要经历生老病死。
“爹,我想去外面看看。”
春意正浓之时,季羡鱼对季烈说出了她想离开邺城,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季烈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鱼儿……”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季羡鱼猜测到了他的想法。
她浅浅一笑,“爹,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医术,会武功,可以保护自己的。”
“爹倒不是担心这个。”
他轻叹了一口气,抬手轻拂她的头,“鱼儿啊,这世间有这么多好男儿,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啊?”
季羡鱼一脸困惑,“爹你在说些什么呢?”
“你老实跟爹说,你是不是想去找夏临渊?”
“哈?”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只是想着去外面看看罢了。”
“只是如此?”
“嗯。”她点头。
“那好,保护好自己,常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
季羡鱼突然鼻头犯酸,点头,“好!”
第二日,季羡鱼便收拾好了包袱,准备出远门,游历四方。
她是悄悄离开的,留了一封信。
生死别离虽说是人生常态,她也觉得没什么可值得悲伤的,但想是一回事,身体所做出的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骑马出城门,回头望了一眼邺城,眼眶含泪。
“驾!”
深吸一口气后,她夹着马腹,驾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