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筋把烟放入嘴上被丁泉点燃后,拿开烟笑道:“丁泉,上次你们咋不打起来呀,打起来才好呢?”
丁泉笑道:“他是个老实人,我发火他不吭声,打不起来!”
犟筋又笑道:“那你管他老不老实呢,咋不上去打他呀?”
“嘿嘿,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哪能动不动就动手打人呢?”
“哎呀丁泉,幸亏你没打,你别看他没你壮实,丁泉,要真打起来你仨也不是他的对手!”
“嘿嘿!是的,是的!”
丁泉看了高子成一下。犟筋笑道:“丁泉,你别不服,回家有空你问一下你哥就知道了。”
“看犟筋你说的,我哪能不服呢?我最相信你的话!”
丁泉笑道。“丁泉,我可不是小看你的,你可别看他很瘦,个子也就一米七多点儿吧,可他可厉害,丁庆你们俩捆起来也不是他的个儿!知道吗,他打死过野猪,还打死过混子,不信回去你问你老婆!”
“真的?”
丁泉不大相信似的又看了高子成一下。“你看,这还有假,我不是说了吗?不信回去问媳妇去,再不信去问丁庆,看看是不是真的!”
“犟筋,别胡吹了!”
高子成忙笑了下。丁泉叫道:“没想到高哥你这么厉害,真是叫我佩服,有空我一定找你玩去!”
“不不,你别听他胡扯了。”
“谁胡扯了?这本来就是真的嘛!”
犟筋叫道。“那些都是巧合了,无意中闯着了,谁真能打过那些东西呀?”
丁泉真惊得不轻,他叫道:“高哥,好了,你不要谦虚了!哎呀,真没想到高哥你这么厉害,上次真差点儿得罪了你,恕罪恕罪!”
丁泉上前抓住了高子成的胳膊。丁犟筋叫道:“丁泉,你别一会儿兄弟一会儿哥的了,他现在是头发胡子有些长,其实他和咱年纪差不多,他要是理了发比咱俩都年轻,能比咱年轻五岁!”
丁泉看了高子成一下笑道:“原来咱年纪差不多呀?好,那以后我也叫你子成!哈哈哈哈!”
之后他松开高子成对丁犟筋叫道:“犟筋,子成的事我回来这么久了,你咋一个字没和我提过呀?”
“哪有空提呀?林柱出事后,谁还有闲心玩呀?后来你又帮你哥筏树,咱见几次面也只是打个招呼。”
“是的,犟筋,林柱的事也有点儿怪我哥。”
丁犟筋一摆手说:“好了,过去的事算了,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中午过后,犟筋和丁泉才回来,丁庆正在路边截树。犟筋说:“现在截它们干什么,快过年了,等过了年再弄不一样嘛!”
丁庆说:“这几天闲着没事,能把树段先截好也行,过了年就不操这个心了。”
“你下手这么早干啥?到种香菇时不都干了吗?”
“没事儿,截好先放到背阴处盖着,有空了撒点儿水。”
“那也行,我回去。”
犟筋推车要走。“犟筋,你别忙走,我给你说个事儿。”
“对,别回去了,上我家吃饭吧?”
丁泉也说。“不了。”
他对丁庆说,“啥事儿?”
丁庆看了犟筋一下低下头说:“犟筋,以前我和你嫂子给你说那个事……现在那闰女回来了,你看咱什么时候时候见她?”
“噢,那个事呀,这事……嗯……”犟筋想着。丁庆说:“她家的人不是也相中你了嘛,再见一下那闰女,这事就算订下了,过了年就能结婚。”
丁泉笑道:“明天就去吧,越快越好!”
“啧,这事儿……要不先停一下吧,林柱出了事后,一家子人心里都不痛快,万一人家真相不中我,咱二叔他心里又……”犟筋脑海里一直闪着玉秀的影丁庆说:“她肯定已相中了,她已见过你的照片,挺满意,现在无非再见一下你的真人,别犹豫了,现在二叔他们也正需要有件喜事来宽慰一下,你要订下了,他们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是呀!”
丁泉道。“我看还是算了,照片是七八年前的,现在我这么老,肯定不中。”
丁泉笑道:“咋不中呀,明天去时找老张理下发,刮下胡子,照样年轻!再说那女的虽然没有结过婚,可她有个孩子,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儿,你放心去吧,准成!”
犟筋又摇了下头:“我看算了,万一她真相不中我,俺爹他心里会更加难受,别好事又变成坏事了,咱也不误人家的事,让她再找吧。”
丁庆说:“看你说的,她咋会相不中你呢?相片已见了,也说相中了,她家的人也都见你了,都挺喜欢你,就差你们俩还没见过面,你们见下面,这事儿就算成了,哪有啥万一呀,小泉,你和犟筋上我家吃饭吧,让你嫂子再做,去吧!”
“好,走吧!”
丁泉对犟筋说。犟筋说:“干活儿中,不过那事儿就算了,我现在又不想找了,我也打算种香菇,等有钱后,盖了新房子后再找,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了!”
“……”丁庆望着丁犟筋,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明白了丁犟筋的心思。丁泉说:“犟筋,你的情况人家都知道,人家不当回事,人家手里也有点儿钱,够你们盖房子用,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行,我这人就这样,以后决定好好干,我不信自己挣不到钱,我要等有了钱后,体面的找老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沾女人的光!”
“哎呀,你的犟脾气又上来了!”
“我就是犟,只要犟得正,不怕谁笑话!”
丁庆说:“犟筋,是不是林柱的死你还生我的气呀?”
犟筋一听瞪眼道:“你扯蛋!我生你的啥气呀?他死是他该死,谁让他好骑人家的摩托了?”
丁庆正色地看着丁犟筋说:“犟筋,其实你也应该明白,别说我喝醉了,就是我没喝醉,我也拦不住林柱,林柱的脾气你也知道,也犟得很。”
“庆哥,我还不知道他的熊脾气,这事儿真和你没关系,我现在不想再谈成家的事,是因为我想明白了,我觉得人应该先干事业再说女人的事!以前都白活了,以后得好好干,等我有了钱后,庆哥,还得麻烦你操下心,帮我物色一个合适的,好了,我也不在你这儿吃饭了,吃了饭我过来帮你截树!”
说完走了。晚上丁庆两口子生气地坐在床上。丁庆说:“犟筋混蛋,这事弄得咱连一点下台的地方都没有!”
“他一就是个龟孙,这叫咱和人家咋说呀?”
老婆骂道。“你就好好和人家说说嘛,多说点儿好话。”
“咋说呀,要说你去说!”
“我说,你叫我咋说呀?还是你们妇女有话说!”
“你叫我咋说呀?让我说他兄弟死了,他又看上了他兄弟媳妇了?”
“哎?对对,就这样说!只有这样说人家才没话说,他们俩也没见过面,也没订下,谁也挡不住谁再找,如果咱说犟筋为了面子暂时不想找,人家要问,那他早点儿干啥去了?咱也没法说!”
“你不用教我,我会这样说!他想打刘玉秀的主意就打吧,装的什么熊呀,说啥为了先挣钱,说啥怕刘玉秀生气呀,他有本事找十个,碍刘玉秀啥事儿呀?”
“他的话多少也有点儿理儿,丁林柱死了还不到两月,犟筋如果找到对象了,可能会引起刘玉秀想念林柱,刘玉秀对林柱太好了,林柱刚死那一阵子,你没看她快神经了吗,现在还四门不出呢?”
“他们再好,那也只是活着的时候,伤心也只是一时的,她刘玉秀识文断字,有文化,不是糊涂虫,人死了,她能想个死人一辈子呀?如果犟筋找到了,说不定她还急着找呢?”
“嘿嘿,你说这也是真的,不过眼前犟筋如果真和小花成了,刘玉秀肯定会思念丁林柱。”
“狗屁!现在丁林柱死了,他是看有机会了,他只不过在找借口,辞咱这头的事儿!”
“我知道犟筋打玉秀的主意,我说的是如果犟筋和小花成了。”
“啥如果呀,他根本就不答应,还有啥如果呀?明天我就去给小花说去,让她和她娘来骂丁犟筋个龟孙!”
“别别别!”
丁庆忙摆手道,“你可别怂恿她们,犟筋脾气上来了可不好办,弄不好会出大事!”
“出啥大事呀,他丁犟筋耍咱,耍人家,几家子都受他一个人的窝囊气呀?我非让人家来,看他丁犟筋敢咋样!”
“不行,咱现在只是猜测,犟筋也没说过,如果小花她们真来闹,不都成咱在后边指使的了,人家会知道犟筋和刘玉秀之间的事呀?好了,咱不能为了这事和犟筋闹僵,再说咱这边见面多,那边见面少,咱这边天天见面,闹僵了啥意思呀?”
“你怕挨他的打呀,他敢打,我马上告他去,让他在监狱里过年,一辈子别想再成家!”
“不是,指望这事也打不起来,找个对像订个亲,是各人自愿的事,打啥呀?关键是咱天天见面,伤了和气啥意思,咱庄就这几口人,如果都见面不理,真没啥意思!”
“那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有多大的气呀,男人找女人不就这样吗?今儿他愿意,明儿她又不愿意了,也很正常,要怕生气咱当初就别给他们张罗了,算了,成不成是他们的事,咱才不生气呢,无非跑几趟冤枉腿!”
“丁犟筋算个什么东西,什么人?白搭还上过几年学,连个妇女都不如!”
“我也生气,不过想开点儿,当媒人不就这样嘛,哪有媒人说了算的?算了,为了都不生气,咱还不能和小花他们一家说实话,这样吧,咱就说这头又有人介绍个,等不及了就订下了,这样那头就没什么话说了,他们也没和这头订下,不能不让这头相亲吧?”
“你去和那头说去!”
已半夜了,犟筋还是翻来翻去的睡不着。老实说他真想去相亲,可是玉秀…玉秀当初本该是他的,现在他感觉到了希望,不管希望有多大,他想试一下,他只能辞掉别的女人,他喜欢玉秀,现在的刘玉秀应该不会再计较什么了。第二天一早担水时,河边水井旁,丁庆碰见了犟筋。丁庆看了犟筋一下说:“担水呀?”
“你也担呀?”
丁庆说:“不担水吃啥,哎,犟筋,你还是和我去一下吧,见过面后,我就说你相不中她,也好让我下台呀?”
犟筋把水挑到肩上说:“去啥呀,你就说我不愿意了不行了,有啥不好下台的?”
“可你连见人家也没见过就说不愿意,人家脸上不好看呀?”
“有啥不好看的,如果我见她后再说不中,不真成了相不中她了,别人不更笑话她了?再说像她这种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怕人笑话,当初人家不吭声又找姑娘成家了,她不也没事嘛,还生了孩子!”
“……”“好了庆哥,不管怎么样你就随便和人家说一下就行,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完犟筋走了。丁庆站了一阵,只好弯腰打水。犟筋把水担进了灶房时,玉秀正在烧火,小文站在她身边。犟筋笑道:“起来了玉秀。”
“嗯。”
玉秀看了他一下。“小文,冷吗,伸着烤手吧?”
“对,烤手吧小文!”
丁母在一边对孙子笑道。小文看了他们一下,伸出了手。丁母又说:“玉秀,不用急着烧,让小文多烤几下。”
“对,小文,多烤几下手!”
犟筋说完走到灶台边把水倒入水缸。犟筋放下水桶后冲侄子笑道:“小文,还冷吗?”
小文摇了摇头。“不冷呀,要不怕冷跟伯伯玩去吧?咱看看伯伯的兔套套到兔子没有,套到了好给你炖野兔吃!”
小文摇了摇头。丁母说:“早上这么冷,你自己去吧!”
“我和小文说着玩的,好了,在这儿吧小文,我去看看套到兔子没有,回来咱吃肉!”
他走了。第二天一早,犟筋来时,玉秀正在院子里抱柴禾,犟筋说:“玉秀,小文呢?”
玉秀说:“他还没起来。”
“今天睡懒觉了,好,我去看看他。”
犟筋笑了下进了屋。自从丁林柱死后,玉秀和孩子一直住在公婆院里,公公暂时住在她家。进了里屋,犟筋看了一下,轻轻走到了床前,侄子正露半个小脑袋在呼呼的睡。犟筋把被子轻轻往下掖了掖,露出小文的脸,他捏了下侄子的脸,轻轻叫道:“小文,小文,来,醒醒,别睡懒觉了!”
小文动了下嘴,扭了下头,没醒,“磕睡虫!”
犟筋轻叫道。母亲进来了,他冲儿子小声叫道:“犟筋,你干啥呢,别把小文弄醒了?”
“不要紧,我看他睡得挺香,想逗他一下。”
“别逗醒他了,天这么冷,让他多睡会儿吧?”
“好。”
他又摸了下侄子的头,给他往上盖了下被子。“出来吧!”
母亲转身出来了。到了外间母亲说:“吃了饭你到山上,把你爹捆好的柴禾都背回来吧!”
“我爹咋又捆柴禾了,我弄回来的那些柴禾已够烧一个月了,他还捆柴禾干什么,就不会歇会儿?”
“他歇不住,让他活动一下也好,老闷在家里别闷出病毛病了!”
“好吧。”
犟筋出了门向院门走去。玉秀从灶房出来了,她看了二哥一下说:“二哥别走了,在这儿吃饭吧。”
犟筋转身笑了下说:“不了,咱大哥把饭做好了。”
说完走了。年夜里,高子成煮了些挂面,放过竹之后,他回身端起了碗。端起了碗,他想起了家,过年是一家团聚的时候,而他的家却是再也难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有心想让硝烟弥漫的家好起来,能出走就不能忍么?如果忍下去,家不还是健全的家么?唉,也许自己真错了,他停住了嚼饭。停了一阵,高子成又叹了口气自语出声:“算了,错就错吧,开弓没有回头箭,谁让我没耐心呢?”
吃过了饭,高子成来到了外边架子边,靠着坐了下去。“小泉!”
他慢慢叫出了声。初一早晨,丁犟筋没吃饭就来到了父亲院里。一家人正在堂屋吃饭,母亲一见儿子过来了,冲他叫道:“还没吃饭吧?锅里有饺子,盛碗吃吧,不够吃了还有馍。”
犟筋到了门口说:“我不吃,林国正煮饺子呢,马上就好了。”
玉秀说:“先吃些吧二哥。”
犟筋笑了下说:“我不吃,快吃吧,小文,吃几碗饺子呀?”
他进了屋。丁母笑道:“小文,给你二伯说,就说吃两碗!”
小文笑了下,没作声。犟筋走到他身边笑道:“吃两碗呀?好了,先别吃,来,二伯给你发压岁钱!”
他掏出了钱。玉秀忙摆手道:“二哥,别给他钱!”
她忙去推犟筋的手。“别管了,咋能不给呢?”
犟筋扒开她的手,把五十块钱塞到了侄子小口袋中。玉秀忙掏出钱递向犟筋:“二哥,别给他这么多!”
犟筋推开她走了:“多啥呀?拿着吧,给小文买吃的!”
公婆忙叫道:“好了,他二伯给了就接着吧!留着给小文买衣服买吃的!”
玉秀看了一下出去的二哥说:“小孩子不能这样惯他!”
公公道:“惯什么呀,他早该亲小文了,装起来吧。”
玉秀只好把钱又塞到了儿子口袋中。丁庆家也正围着桌子吃饺子,老婆边吃边说:“以刘玉秀的个性,别看林柱死了,她也难看上犟筋!”
“那也不一定。”
“不一定?犟筋是个二杆子,说话办事又犟又粗,一点儿也不像个有文化的人,还比刘玉秀大五六岁,刘玉秀根本就看不上他,她烦他那些毛病!”
“我看差不多,刘玉秀现在再找已是二婚,她也不会再挑了,犟筋如果不再二杆子,大几岁说不定刘玉秀也愿意。毕竟犟筋长的也可以,又是小文的二伯,以前他们还扯过,为了小文,刘玉秀也许不会再计较太多的。”
“他要是改了也差不多,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丁犟筋他改不了自己!”
“话也不能说这样绝对,犟筋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会来事儿得很,天天要往他爹那院里跑个三趟五趟的,担水挑柴的活儿他都包了,他爹比丁林柱活着时还享福,刘玉秀说不定真对他动心。”
“哼,瞎装,刘玉秀可是个心高的女人,当初她答应了丁林柱也是为了给她娘家哥换亲,如不是怕她哥打光棍儿,刘玉秀她连丁林柱也看不上!现在丁林柱死了,她还能一直在咱这山窝子里呀,她肯定以后得走!”
“要这样说也是,哎,你们小孩可别在外边胡乱说,犟筋知道了可打你们!”
丁庆对孩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