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路言被周凯挡着不让进,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周老狗,你干嘛呢?有门不进蹲这儿拍照,做纪念啊?还没到高考呢!”
“小点声儿,别打扰人家。”
周凯拍好照片,美滋滋欣赏了一下,收起手机,顺便揪住路言的衣领往走廊尽头拖。
“走吧儿子,陪你爹上个厕所。”
路言一遍挣扎一边哇哇大叫:“你才儿子!吃屁吧谁要陪你上厕所,我要回教室睡觉!”
“急什么,蹲干净睡觉更舒畅哦。”
“你还要蹲大的?!你太恶毒了。居然想臭死我!老子不去!!放开!!”
“那你蹲啊,臭回来不就行了。”
“……艹!你他妈好恶心!”
b大c市学区的收分线历年来对本地考生都不太友好,虽然一直有流传一个魔咒,三高之后必有一低,照这么算下来,今年正好是连续三次高分线后第四年,按道理来说今年的收分线应该会友好一些。
但还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毕竟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谁敢赌谁就是傻叉。
魏淮洲自认为不是傻叉,当然不可能去信这个毫无科学依据的玄学。
不过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并且效果见长,在三诊过后就已经可以稳定在一百四以上了。
理科一直是他的强项,原本拖后腿的英语也起来了,三诊放榜时直接冲到了年纪第二名,只被文心压了一头,心满意足。
他这匹黑马冲出来,原本的年纪前几名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外省招生一般都比本地招得少得多,像b大这种全国闻名的学府,一般也就一两个,最多五个顶天。
于是好几个也想进b大的考生听说两个大佬的目标竟然也是b大时,都快要自闭了。
不过,高考就是过独木桥,竞争就是竞争,算凭实力说话,自闭也没用,有那个时间浪费,还不如多做两道题,多背两个单词来得有价值。
毕竟年纪第二名的大佬小魏都不敢松懈,生怕一天不学就没了手感,总要背点儿什么才安心。
“你这算什么,近考情更怯?”
“说实话,有点儿。”魏淮洲老老实实承认:“我以前没认真学的时候,考试都是胸有成竹的,这回拼了老命了,结果还紧张了。”
忐忑两个字都写在脸上,跟平时那个吊儿郎当又浑身迷之自信的实在差得远。
文心看不惯自己男朋友这么怂,难得发一回善心安慰他:“洲哥,打起精神啊,大测小测你都没问题,高考肯定也轻轻松松。”
魏淮洲叹了口气,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英语单词本。
“每天睡觉之前我也是这么安慰我自己的,可是好像没什么用,该紧张还是紧张,多新鲜啊,上回紧张还是你头一回主动亲我的时候,时光荏苒……”
“你好好说话,我可以克制,但是不确定我的拳头可不可以。”
“我紧张到睡觉都睡不好。”
他状态不好,文心也替他着急,眉头忍不住又皱起来了:“你怎么才能觉得放松点?要不然这几天我陪你回家住?”
在熟悉舒适的环境里,应该不会像在学校这么压力大吧。
魏淮洲貌似认真地想了想:“我倒是没考虑过这个,不过宝贝儿,这几天我爸妈姐姐姐夫侄儿都在,你真的愿意陪我回家住?”
“……”
魏淮洲眼看文心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从震惊到纠结,又从纠结到视死如归。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却把当事人丰富多彩的心路历程完全表达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魏淮洲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往他脸上捏了一把:“怎么这么乖,龙潭虎穴也愿意进啊?
放心吧逗你呢,回家还不如呆在学校,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必须要分秒沉浸在学习的氛围中,不然就觉得发慌。”
文心默然,悄悄松了口气,
刚刚他是真的给自己做了一个复杂的心里建设,差点就要答应了。
魏淮洲头一倒,趴在桌上一边笑一遍用一只手闹他:“要不这样,小炮仗唱首歌给我听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说不定你一唱,我就不紧张了。”
文心白他一眼,看准时机一把攥住他烦人的右手:“唱个屁,你这比玄学还没有科学依据,我看你一点儿都不紧张,就这么去考吧。”
“这不是玄学。”
魏淮洲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悄悄在心底接下下一句:
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我才能觉得安心。
距离考试还有几天时,老骆腾出一节课,把同学都赶下搂拍毕业照。
“校服都穿好啊,整齐点儿,别嫌拍照不好看,以后啊,大概是想穿也穿不了了。”
这一次,没有人反驳那个笑眯眯站在讲台看着他们的中年男人,乖乖把校服套在身上。
就连平时几个总是喜欢闹的男生,也难得听话地把外套拉链拉好,扒拉几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能翻出来看一辈子的照片,总要好好照的。
下楼时,正好遇上隔壁班拍完上来。
两个班挨得近,下课总是闹在一起,每个面孔都熟悉得不行,遇上了就忍不住打闹着摸一下对方脑袋,或者扯一下对方外套,还像平时一样。
大家都在笑,可是还是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都快毕业了啊,到了下半年,同样两个教室里,同一条下课的走廊上,就全都是陌生人了。
拍照集合地点在正门大门口,已经提前放好了拍照专用的台阶,按照高矮次序,女生站在前面,男生站在后面。
魏淮洲拉着文心站在最后一排中间,乖巧地并肩站在一起,面带笑容,在摄像机捕捉不到的地方,两只手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摄像老师高高举起左手,比了个“耶”的手势:“来,同学们,茄子”
随着摄像机咔嚓一声,一群青春正茂的少年洋溢的笑容被永久记录下来。
“再来一张,可以随意一点,想摆什么动作动留摆什么。”
端正的站姿卸下,大家都开始做出准备已久的搞怪动作,气氛一时活跃又热闹。
魏淮洲凑在文心耳边:“小炮仗,想不想玩儿个特别的?”
“来来来都准备好,我要开始拍了!”
文心还没有来得及拒绝他,摄像老师一对上焦,他就觉浑身一轻,魏淮洲竟然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于是,第二张照片正中间,在一群比着爱心或猪鼻孔的学生里,两个漂亮得出奇的男生独树一帜。
高大一些的那个直接将另一个抱起来坐在自己肩膀上,笑得像个小太阳,被抱起来的那位则是一脸懵逼,连微笑都还没来得及挤出来,就被相机毫不留情记录下来。
看着新鲜出炉的照片,已经拍了一整天的摄像老师一点儿也不觉得腻烦,还能由衷感慨一声:“青春啊,真是人一辈子,最美好的东西了。”
老骆也站了起来,满眼笑意地打量着这群孩子。
“谁说不是呢。”
回到教室,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大喊了句:“十班!永远不散!”
一句话,轻而易举把憋了一路忍着没哭的女生惹得泪崩。
离别的情绪总是最容易传染,不过眨眼的功夫,刚刚还高高兴兴的一群学生就哭得眼泪止也止不住。
“靠,女生真是的,毕业这么开心的事儿,哭什么啊。”
一个男生刚说完,就被身边另一个男人撞了一下:“同桌,先把你眼眶里的水给我憋回去了,再说风凉话行吗?”
“去你!老子眼睛进砖头了不行啊?”
老骆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群肿着眼睛的小朋友,抽抽搭搭地望过来,忍不住笑了。
“平时巴不得高考快点摆脱我们这群折磨祖国小花的魔鬼,怎么到了今天,反而哭得这么惨?”
一个女生还同桌搂着安慰呢,闻言,带着哭腔发出一声嘶吼:“老师,我舍不得!”
就像是刚进幼儿园一群的小朋友,哭了一个,个个都得被传染。
想笑话她破音了,还没张口,眼泪就不受控制地自己滚了出来,一哭,就顾不上说话了。
看他们一个个金豆子掉得停不住,老骆叹了口气:“孩子们,成长就必须要分别,你们一辈子还长着呢,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事情,体验更多的相聚和分别,要是每一次都哭鼻子,就永远也长不大了。”
“可是分别太难受了,说不散,就真的不会散吗?”
“是啊,高考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再也聚不齐,再也见不到了?”
“你们指的散是什么?”老骆笑着问他们:“不能每天见面,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聊天玩耍就是散么?我不觉得。”
“人会散,记忆和感情不会。
等你们长大了,有了自己是事业家庭,在回想起来,仍然会记得在这个教室里度过了充实的三年,记得曾在和你在这里一起上课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你在今天觉得煎熬,觉得痛苦的事情,再以后回忆起来都会被时间过滤掉,只剩下美好。”
“同学们无论今后你们走过多远,遇见多少人和事,只要回忆里有这么一方天地,存放着我们所有人,十班就永远都在,永远不散。”
……
角落里,魏淮洲手轻轻按在红着眼睛趴在桌上的小炮仗头上:“宝贝,不哭了好不好。”
文心抓住他的手垫在脑袋下:“我没哭。”
魏淮洲蹭蹭他的脸颊,正想顺着他的说接下去,文心就把脸整个埋进他的掌心,细细的嗓音带着沙哑:
“我很开心,我和很喜欢的人一起毕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哎,写这章把自己写得哭成狗了。当时拍毕业照真是是全班都红着眼睛,又哭又笑的,男生擦眼泪都躲去角落,大家都好可爱啊。
现在想起来高中的时光真的是最快乐的时候了,可惜时光不能回头,还是要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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