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笙见沈珞心情不好悄悄的将案卷整理干净,跟上。
荷塘岸边确有一摊滑倒的淤泥,周边还有折断的荷叶,藕杆间连着的藕丝尚未干枯,也恰恰证实方才金瑞轩所言非虚。
两人站在荷塘边的湖心亭,久久不语,直到张辽拎着食盒走来。
张辽点燃驱蚊充的香炉才将食盒中的食物一一取出:“公子,夜已深,只买到两碗面。”
“沈大人一起吧!您忙了一天应该也没有用餐吧。”谢昀笙坐在石凳上,抬手请道。
这个时辰自然能买到其他餐点,可他知道沈珞这些年从不愿接触奢华之物,更不愿贪恋口腹之欲,便特意叮嘱属下买些简单食物,怕沈珞会拒绝。
沈珞本是想要拒绝,可今日确实不曾用过餐,便坐在谢昀笙对面:“多谢。”
谢昀笙将木筷放到她面前,轻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
沈珞咬断面条咽下,而后才道:“你既要帮我查案,那便帮我查清楚周禹、席珂、以及顾家家丁的所有过往,巨细靡遗,分毫不差。”
眼前男子气度不凡,镇定从容,一双眼睛清澈而又深邃,绝非凡人。若是不好好利用他本事和人脉,岂不浪费?
谢昀笙见她如前世一般试探自己,眉眼间流转淡淡的笑意,转首看着自己的张辽:“去查,明日清晨我要结果。”
“是。”张辽领命而去。
谢昀笙看着守在一旁的张康,开口道:“去通知所有人今夜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明日此案必破。”
“是。”张康看了一眼谢昀笙又看了一眼谢昀笙,方才转身离去。
有沈大人在,太子殿下自是安全的。
张康走后,谢昀笙默默的陪着她用餐,瞧见沈珞将碗中面条吃完,脸上浮上一抹暖色,将手帕悄无声的放在沈珞手边。
沈珞放下木筷便要取出自己的帕子却发现手边已经有了,她看着谢昀笙,心底莫名有些慌乱和迷茫:为何他会这般了解自己,是巧合,还是........?
沈珞收回目光佯装自己没有看见手边的帕子,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而后开口道:“你如何断定明日便能破案?”
谢昀笙抬眸看着沈珞,开口道:“传言中大人最擅长追凶,记忆超群,自大人入北镇府司侦破命案无数,我相信不论多狡猾的罪犯都逃不过大人的眼睛。”
沈珞轻笑:“我是人,不是神。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
“我相信大人。”谢昀笙柔声道。
“我有一问,大人独来独往,为何不带北镇府司的人同行,有了他们从旁协助,大人抓凶手应当事半功倍。”谢昀笙轻声问道。
“他们武功太差,我接手的都是悬案恶徒,不适合他们参与,他们各守本分及时为我提供消息即可。”语落,沈珞看向荷塘。
谢昀笙顺着沈珞的目光看向荷塘,轻声提醒道:“你处处维护着他们,会让他们极度依赖你,依赖成了习惯便离不开。”
“不论是为他们还是为自己,沈大人都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莫要让他们担忧。”
她以一己之力将北镇府司所有人护在身后,北镇府司众人才会心甘情愿生死追随。
她在,北镇府司就在。
沈珞并未理会谢昀笙,谢昀笙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荷塘。
“叮咚......”
月光下,金鳞闪烁的鱼儿围着荷花游动,找准时机后张开大嘴跃出水面咬下一片片鲜艳欲滴的花瓣,然后使劲摇晃激起一池涟漪。
“莲花葬身鱼腹,了无痕迹。”沈珞看着藕杆上只余下一只莲蓬,眸底蕴着一丝让人瞧不出的哀伤,着落在谢昀笙眸中心若刀绞一般。
他不明白她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仇将自己活的没有一丝人烟气,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竭力让自己变得可有可无,不影响他人生活。
“凡走过必留痕迹,凡寻找必能找到。”谢昀笙看着沈珞,鼓励道:“大人何必悲伤感秋?”
“胡说八道,我追凶多年,参与案件大小无数,早已看破生死,怎会悲伤感秋?”沈珞心思被戳破,据不承认,把玩着手中玉佩。
谢昀笙将碗筷放回到食盒中瞧着她手下的小动作知她在躲闪,也不揭穿,转移话题:“沈大人,凶手武功深厚,来去无踪,善于下毒,与之敌对,可有把握?”
沈珞手一顿,放下手中玉佩,低语道:“自我做赏金猎人起,从未有人问过我可有把握!”
“命只有一条,沈大人与国与民举足轻重,我担心是人之情长。”谢昀笙看着沈珞,竭力掩去眸底疼惜和担忧。
沈珞,不论你有什么的仇,别拿命去拼!
我一定会查清真相,助你报仇,绝不会让你孤单一人,只身犯陷。
沈珞抬眸看向谢昀笙,月光轻柔的映在他身上,清冷谪仙,温润如玉。
从未没有人在意她有没有把握,能不能赢,他们只要结果。
面对穷凶极恶的狂徒多少赏金猎人连名字和尸首都不曾留下。
当然他们靠杀人为生,命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可今日他的话像火种一般照亮她,点醒了她。
她也只有一条命。
“多谢提醒,不必担忧。”沈珞回着,言语中多了一丝感激。
谢昀笙摇头,眸底蕴着一丝担忧,出声叮嘱:“你莫要轻敌,若凶手是家丁案件好破,若凶手是席珂亦或是周禹,处理起来会有些棘手。”
席珂是府尹之子,真定府又在他管辖之内。
周禹是姜国最富盛名的静禾书院执教夫子。
这两人都有些份量,不好处理!
“天不藏奸,法不容恶,善恶终有其报,无人能阻!”沈珞看向眼前客栈,语气沉凉,眸底无一丝波澜。
“便是有人阻,也得问问我,允不允。”她道,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