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急,整个怀阳城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犬吠传出,但很快又低沉了下去。
唐振兴一身夜行衣,藏身于一栋房屋的拐角处,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外看去。
在前方的街道上,一名带着兜帽的黑衣人回头看了看,又迅速扫视了左右一眼,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唐振兴立即跟了上去,自从唐潜没有从绍宽嘴里问出有用的线索,这半个月来他一直暗中调查,终于是在绍家的老宅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今夜他便是根据线索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唐振兴闪身到拐角处,速度极快的向着黑衣人进去的街道上瞟了一眼,突然脸色一变。
那黑衣人居然不见了踪迹,唐振兴立刻纵身上了房顶,就见极远处,一个黑点在房顶上不断跳跃,很快便消失不见。
“该死!”
唐振兴从房顶跃下,狠狠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发现了黑衣人的踪迹,居然被自己跟丢了,潜儿说想要亲手报仇,可这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真的报仇无望了吗?
……
“云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唐云房间里,夏颖看着桌上的令牌,嘴唇轻咬,神色中有点落寞,脑海里不自觉的便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只是这个少年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唐云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令牌,恋恋不舍的摩挲着,眼神里露出一丝挣扎,但随即唐云的眼神坚定起来。
“或许这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
开门,唐云向着唐潜的房间走去。
敲开房门之后,唐云看着一脸纠结的望着自己的三弟。
唐潜也不明白,这大半夜的,他过来找自己大眼瞪小眼做什么?还要打一场不成?
“这个给你。”唐云装作一脸淡然的样子,将手中常枫学院的令牌递给唐潜。
唐潜诧异的看了唐云一眼,这块令牌意味着什么,他最清楚不过,当初的他也是渴望进入常枫学院,不止是他,整个怀阳城的少年都以进入常枫学院为荣。
唐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名额让给自己。自己这大哥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见唐潜没接,唐云将令牌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大哥,这令牌还是你拿着吧,我不需要。”
唐潜一把将他拉住,拿起令牌塞入他怀里,然后将他推了出去。
唐云站在门外,欣喜和疑惑交织在一起,过了良久,捏了捏令牌回了自己房间。
察觉到唐云离开,唐潜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自己这大哥一根筋,非要将名额让给自己,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唐潜从乾坤腰带中拿出了另外一块令牌。
这令牌比起唐云手中的常枫学院令牌要贵重得多,通体由千年寒铁打造,四周镶嵌有一片一片的云晶,握在手中有丝丝凉意,可以让人清心宁神。
在其正面刻有“磐石”二字,铁画银钩,古朴大气,一股沧桑的气息迎面扑来,让整个令牌增添了厚重之感,背面则是一副高空俯瞰图。整个图画栩栩如生,画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堪称完美。
这就是乾川大陆上最顶尖的学院,‘磐石学院’的入学令牌。
磐石学院不属于人族的任何一个国家,独立于国家之外,但它却超过了人族国度里任何一家学院。能进入磐石学院的要么就是各个国家挑选出来的天才,要么就是极度有背景的人。
常枫学院每年招收一万名学子,只是面向整个岩峰国。
而磐石学院同样每年招收一万名学子,却是面对整个六大国的,算起来每个国家连两千学子都不到。
这其中的分量之重,可见一斑!
有了这个名额,唐潜怎么还会将常枫学院放在眼里。
将令牌放入乾坤腰带,唐潜心里有点感慨,他也没想到墨前辈是磐石学院的客座讲师,拥有一个推荐的资格。
这个资格,墨前辈本来是打算给李丰的,毕竟李丰的父亲和他是至交好友,他有必要照顾一下。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给了唐潜,这让唐潜打心眼里感谢墨前辈,同时也知道,自己欠下了一个巨大的人情,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
几日后,唐家。
唐老爷子的身后事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唐家要面对另一件大事,家主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对于大家族来说,更是如此。
请帖早早就散发了出去,唐家大门前,白色灯笼撤去,挂上了红色的灯笼。
门口两名小厮一人收礼,一人唱喏。
“祝家庄祝庄主到,送玛瑙一对,红玉十双,赤金三百两。”
“悦祥绸缎周大掌柜到,送锦缎两百匹,丝绸八十丈,赤金一百两。”
“醉仙居李大掌柜到,送醉仙酿一百坛,赤金两百两。”
“……”
随着唱喏,怀阳城越来越多的名士豪绅都前来给唐家道喜。
“城主大人到,送翡翠百颗,玉如意一对,夜明珠十颗,赤金一千两。”
唱喏的小厮声音猛的拔高,让所有人都听到城主司徒义所送的东西,绝对是在场众人中送得最多的。
唐振兴,唐振南,唐振宇听三人听到唱喏,齐齐向着门口走来,看到司徒义连连双手抱拳,“见过城主大人。”
“免礼,免礼。”司徒义大手一挥,走到唐振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待会可要陪我多喝两杯。”
唐振兴点了点头,“一定,一定。”引着司徒义向着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内早已经搭起了高台,见宾客差不多来齐了。
唐家所有人也都站在高台之上。二长老开口道:
“烧黄纸!”
高台上燃起一堆火焰,唐家的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叠黄纸,依次走到火堆前,将黄纸丢进了火堆里面,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将天空都染红。
“拜祖先!”
唐振兴带头跪了下去,面向祖坟的方向,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斩牛头!”
一头黄牛被牵了上来,唐振兴手持长刀对着牛头斩了下去,鲜血溅了一地,也染红了唐振兴的衣衫。
这是唐家的传统,如果上任家主是被人所害,那么新继任的家主就必须斩牛头,表示要血债血偿。
“礼成,唐振兴从今日起,为我唐家第二十六代家主,当遵守祖宗规矩,奋发图强,带领我唐氏家族长盛不衰。”
二长老说完,退了下去,唐振兴上前一步,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成为新家主的喜悦,
“今日我唐振兴继位家主,定当竭尽全力,奋发图强,不让祖宗的基业在我手中没落,绍家害死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唐振兴有生之年,一定踏平绍家,为父报仇!”
听着唐振兴的誓言,唐家人都双拳紧握,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而前来庆贺的宾客也都沉默不语,本应该是比较隆重,喜庆的继位大典,却充斥着无法抹去的悲伤。
继位大典完毕后,众宾客陆续告辞,司徒义将唐振兴拉到一边,低声道:
“振兴,你也不用瞒我,到现在绍家还是没什么线索吗?”
唐振兴摇了摇头,司徒义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了唐振兴。
“十年一次的洗髓池开放了,这是进入洗髓池的令牌,你收好。”
说完,出了唐家。
唐振兴吃了一惊,洗髓池的名额有多珍贵他是知道的,往年都是需要竞争才会得到,怎么这次司徒义直接送给了唐家。
唐振兴眼神闪烁了一下,这司徒义的表现有点不太寻常啊,一边想着,一边向唐潜的房间走去。他想要找唐潜求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小潜,你觉不觉得司徒义今天有点怪异?”
“怪异?没感觉到。”
唐潜摇了摇头。
“他刚才问我有没有绍家的线索,他对此事如此上心,莫非是怕我们查出点什么?”
唐潜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二叔,城主虽然这几年对我们唐家有点冷淡,但还不至于指示绍家来害我们,而且我还记得,城主对蛮族深恶痛绝,他应该不可能和蛮族联合的。”
唐振兴点了点头,觉得唐潜说得很有道理,但随即又道:
“这次送礼,司徒义送得最多,莫不是心虚。”
唐潜有点无语,平时一向精明的二叔,今天怎么就和司徒义过不去呢。
“我倒是觉得,他身为一城之主,没察觉到蛮族进城,让我们唐家遭受如此灾难,可能是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吧!”
唐振兴张了张嘴,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二哥,出事了,二长老请您去议事厅议事。”
正当唐振兴准备继续和唐潜谈论一下他对司徒义的怀疑,外面响起了唐振宇的声音。
唐振兴闻言,急匆匆的和唐振宇向着议事厅走去,唐潜眼珠转了转,也跟在了身后。
“二长老,何事这么急?”
唐振兴见议事厅内除了二长老,三长老外,唐家的老一辈基本上都聚在这里,个个焦头烂额,明显是发生了大事。
“振兴,我们在怀阳城的丝绸,粮铺,酒坊等店铺的货全部卖不出去了,不知是谁在我们这些店铺旁边开了同样的店,价格比我们的便宜了很多,再这样下去,唐家岌岌可危啊。”
二长老赶紧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哼,这是有人想对付我们啊,他们便宜,我们也降价。”
唐振宇道。
“这样不是办法,如果对方再降价呢,我们本钱太大,经不起这么损耗,而且府里也没有多余的钱来打消耗战。单单只是这几天的时间,我们唐家已经损失上千两赤金了。这样下去,我们最多只能够再支撑半个月,而且会将我们手头的钱全都消耗一空。”
一直在外打理生意的三长老摇了摇头,否定了唐振宇的方案。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他们将我们生意抢走?”
“不要让我知道是那个家族搞的鬼,否则我非找他们算账不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但完全商量不出一个办法。
“我可以……”
“你们听我说……”
唐潜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他几次想插嘴,却根本没人理他。
无奈之下,唐潜只能坐在一旁干喝茶,看着他们火急火燎的出主意。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喝茶,好歹也想想办法啊!”
抓耳挠腮的三叔唐振宇见唐潜不紧不慢的样子,不爽的说道。
唐潜叹了一口气,慢悠悠的将茶杯放下,然后一拍乾坤腰带。
“哗啦啦!”
整个议事厅顿时金光灿灿,唐家众人被这金光耀得睁不开眼,当他们看清这金光是什么后,顿时都目瞪口呆。
赤金,小山一般大小的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