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小年夜晚上,奥深公关公司正在沪城的H酒店里举行公司年会。年会现场用白金两色铺得绚烂夺目,有种满地金银的感觉。 很俗,宋星语很喜欢。 这年头还有比真金白银更让人心安的东西了吗?想想这一年的业绩和年终奖,宋星语心神舒畅,拈起甜品台上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 白色的蛋糕,樱桃红的嘴,一头细致乌黑的长发用木簪随意挽在脑后。她低着头,侧脸只露出小半白皙的脸庞,便可窥见红唇玉面,摄人心魄。宋星语的长相很具有侵略性,明媚又跋扈,天生带着不好惹的架势。 其实这种长相在职场实在是不讨喜。居于下位时,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爬到上位后,又会被嘲讽靠美色上位。所以母亲明里暗里劝诫过宋星语好多回,要学会收敛锋芒。 然而她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美得张扬,美得放肆,美得万众瞩目。只要实力能跟地位匹配,她便不怕活在聚光灯下。越多人关注,越能证明她的能力。 毕竟美与丑都不是原罪,让女性的外貌成为职场晋升标准,这才是原罪。 她的老板瞿智正在舞台上给员工颁奖。瞿智今年五十多了,难得没有成功人士装深沉的那些毛病,总是笑呵呵的,挺着微微的啤酒肚,像樽弥勒佛。和底下的员工都打成一片,是个十分容易令人感到亲切的老板,但和善归和善,丝毫不妨碍他在商场上撕咬出一番天地。 “今年我司最具价值员工毫无悬念又是—宋星语!请宋总监上台领奖。”
瞿总朝宋星语伸出手,聚光灯绕场一周,最后锁定住她的身姿。 宋星语穿着一身复古白色暗纹旗袍,踏着10cm高的红底鞋傲然走上台。 瞿总把奖杯放到宋星语手中,调侃道:“连续三年了。宋总监,这个奖是不是也得让给新人尝尝滋味啊?”
“他们有本事,就自己来抢。”
宋星语对准话筒,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同时环视台下一周。台下众人都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明明是顾盼生辉的美人,却因锋芒过盛而给人不好惹的印象。 同一时间高速上,一位梳着包头髻戴着银丝眼镜的中年妇女正驾驶着一台老式五菱面包车行驶在路上,车后面堆满了各种蔬菜和肉,是足够几十个人吃一周的分量。 她戴着蓝牙耳机,等红灯的时候,手指在手机上滑动几下,拨通了女儿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星星”二字,电话响了很多声,无人应答。 电话的主人宋星语正端着酒杯和老板寒暄:“都三年MVP了。老瞿,工资是不是该涨点了?”
“小财迷。除了几个合伙人,你现在可是中层里最年轻,薪资最高的一个。”
“那就考虑考虑给我提个高层?”
她说话尾音总是轻飘飘的,给人一种胜券在握很轻松的姿态。 “你呀你。年纪不大,野心倒不小。”
瞿总哭笑不得,60后的老板现在可真拿捏不住90后这批年轻骨干。他们对画饼这套已经免疫,除了实打实的利益,没有别的可以驱动他们。 宋星语这种钻钱眼里的尤甚。 “那还不是因为我值?华景集团今年又续约了,他们公司的广告业务,宣传业务,每年加起来得有上千万。我多分点没错吧?”
“行行行,年底奖金给你加10%行吗?再不行,我只有把这个集团老总的位置让给你了。”
瞿总也是个狠人,笑眯眯地放着狠话。 宋星语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香槟杯朝老板倾斜三十度,两个香槟杯碰到一起。 裙子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静音震动,宋星语无瑕顾及。 电话响到无人接听直至挂断,宋瑜脸上露出担心的神色:“这孩子,可别又为了应酬喝那么多酒。”
宋瑜不放心女儿,拿起手机给她发信息:“星星,少喝点酒。等你回中心一起吃……” 上了年纪的母亲打字很慢,红绿灯转绿时,信息还没有打完。后面的车子不停在滴。 宋瑜一下子慌了神,胡乱把手机放回一边。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路况,就拉了手档,一脚油门开出去。 对向马路一辆摩托车闯红灯开出来,宋瑜为了躲避,方向盘转了一百八十度,整个车失去控制撞到了路边电线杆上。 车头冒着浓烟,车里的菜撒了一地,摔落在副驾驶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信息未发送出去…… H酒店里,宋星语甩着手从洗手间里出来,一张餐巾纸贴心地伸到她面前。 她微微抬眼,从下往上睨着面前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男人靠着墙,笑看着她。 “恭喜恭喜。几句话的功夫,我们宋总监年终奖又多了大几万。”
“这风收得够快的。”
宋星语接过纸擦手,脸上笑容暧昧:“张总监,追酒不用追到这儿吧?”
男人是宋星语同公司另一组的同事张宾。刚进公司时,张宾还是带她入门的师傅。短短五年,徒弟和师傅已经平起平坐,还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暧昧。 “我不是追酒,是……追人。”
张宾突然欺近,将她逼着靠在墙上。两人四目相对,他拥住她一个转身,两人嵌进了无人看见的转角暗处,激情拥吻起来。 正在此时,宋星语的手机又了震起来。 她拿出手机,余光瞟到是一个不认识的电话。 张宾正在兴头上,按下她的手腕:“宋星语,你能不能对我认真点?”
一语双关的话瞬间让宋星语脑子清醒过来,她下意识推开一点男人,想去接电话。 “别闹。万一是客户呢。”
男人千千万,客户最重要。因为客户就是钱,钱就是宋星语的命。 张宾也知道宋星语的宗旨,只有不甘地放开她。 宋星语还颇有风度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张宾快气笑了,这是真拿他当外人呢。 宋星语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喂。哪位?”
随着电话那头的话,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