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穿着手术服?”
宋星语抓住他的衣领再次质问他。 邵惟没有回答她,旁边的梁院长马上反应过来。 “你这臭小子!你糊涂啊!”
梁岐摘下眼镜,戳着邵惟的太阳***眼可见的痛心疾首。 宋星语咽了咽口水,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那若有似无的心动或许还可装作视而不见,但实实在在欠下的人情债她要怎么还?以身相许怕是太俗。 医院天台上,邵惟盘坐在地上扒拉着手里已经冷掉的外卖。宋星语站在他身边眺望远处的星星,“你是不是疯了?”
“疯挺久了。在精神病院都住了大半年。”
邵惟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但宋星语完全笑不出来。 “你刚听到梁院长怎么说了。你现在在停职期间,你这么做,轻则开除,重则直接吊销医生执照。你医生都当不成了!”
“如果当医生不是为了救人,我做这个医生干什么?”
“整个医院那么多人,你不上,还有别人。你是不是太个人英雄主义了?”
宋星语急起来,音调上扬,甚至口不择言。 “那个是你妈妈。”
邵惟抬头与宋星语对视,眼里还有点不耐。好似在解释什么根本不需要解释的事。 一瞬间,她所有话都被堵在口里,化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邵惟轻叹一声,放下手里的纸碗。站起身,一把将宋星语拉进怀里,大手按在她头顶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冬夜寒冷,但埋在他毛衣里的脸滚烫。她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清新的香味,有点像铃兰。这个沐浴露是什么牌子?她很想拥有和他同样的香气。 “你……你……你,我……我……我。”
宋星语平时伶牙俐齿的人,这会子语无伦次半天组不成一句话。 爱情让人降智,这句话属实真谛。 直到邵惟放开她,她才嗫嚅着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抱我干嘛?”
三分疑问,七分娇嗔。 “不是你上次和郑教授说的,女孩难过的时候,不要说话,给她一个拥抱比什么都强。”
邵惟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宋星语怀疑刚刚的暧昧氛围都是自己的臆想。 宋星语用衣袖擦拭眼泪,“你倒是会活学活用。你不是感知不到情绪吗?你怎么知道我难过?”
邵惟故意做出瘪着嘴,哇哇大哭的夸张表情,是在学她。“金豆豆都掉下来了,我又不瞎。”
“我哪有这样!”
“你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邵惟见她不哭了,转身倚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星空,“谁让你是我的伴星呢。”
宋瑜的术后情况良好,没过多久就从重症病房转回了普通病房。宋星语在照顾母亲之余,每天都在奔波打听关于处分邵惟的事。 听说卫生行政部门本来是要吊销邵惟的医生执照,梁院长到处斡旋为他求情,就连刘主任接受调查时都为邵惟说话,表示当时情况十分危急,邵医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最终行政部门把处罚权交回给医院。 邵惟身上背了那么多投诉,上上下下都看着,现在还在停职观察期,已经罚无可罚,只剩一条路。而一旦开除,这个污点在他档案上,以后再去哪找工作都不好找。 梁院长打电话跟宋星语说起这事,语气很沉重。“我这个老师做得不称职,我没保护好他。当医生是他从小唯一的执念……” “梁院长,这不是您的错。邵惟是成年人了,他做选择前都已经想好后果。绝对不会怪您” “我知道他不会怪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他爸和他爷爷。尤其是爷爷对邵惟期待那么高,要是知道他被开除,老人家还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梁院长没有结婚,没有孩子。邵惟对他来说就是亲儿子一样,“这小子没什么朋友,我看得出他挺看重你的。如果可以,你替我多关心关心他。”
“嗯。他本来就是因为我妈妈才违规被开,这是我分内事。您放心。”
宋星语这头挂完梁院长电话,那头就给邵惟打电话。邵惟今天没去上班,因为他在不留的职务已经随着二院的辞退同步撤销。他现在大概率在家。 电话响到快挂断,那头才接起,“喂。”
他说话声音嗡嗡的,带有浓厚的鼻音。 他不会哭了吧?宋星语自动脑补出他知道自己被二院开除后,在被窝里哭了一夜的样子。 “你在哪?”
“在家。”
“在干嘛?”
“挨罚……”邵惟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厉的老年人声音,“邵惟还不出来!等着我大刑伺候吗?”
电话被突然掐断,宋星语盯着手机发怔。大刑伺候?这什么年代了,难不成还有古代实行家法那套吗? 宋星语今天恢复上班第一天,之前因为母亲的手术,她又多请了一周假。她已经感受到瞿总在发飙的边缘。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请假。 她抬手看看手表。时间尚早,去邵惟家打个转最多迟到半小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改去东城上苑。”
这个地址是他入职资料表上填的,宋星语从来没来过。东城上苑是城中心寸土寸金的一个老小区。小区虽老,但管理很到位,整个小区都很干净。住在这百分之八十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 保全很骄傲地说这个小区的住户有超过一半在这里居住超过三十年。在这个快节奏的大都市里,这里有种让人慢下来的气质。 因为住客都是老人,互相熟悉。宋星语稍一问就知道邵惟家住哪。 她按响门铃,第一时间里面传来狗叫。然后是一阵脚步声。门拉开,里面站着一个白发老头,一脸凶相,手里还拿着一根银色铁棍。 宋星语瞟了一眼他手里的棍子,心里有点虚。这玩意儿的材质,看着打人就痛。 三只纯白色的小狗在老人脚边狂叫,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求救。 “你找谁?”
“爷爷好,我……我找邵惟。”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