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样也没个准数，我们便找了个酒店先安顿下来。
到酒店后，我全程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耳机一直带着耳朵上，但那边就跟暂停键一样，没有任何的细微的声音传来。但我看手机上的显示，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一点，就在我几乎要昏睡过去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郑军的声音很轻很近：26栋，自己来。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我顿时精神起来。
这——
原来郑军早就发现监听器了，所以才故意不说话的。我终于意识到，这个老头，远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郑军的话说完后，手机上就显示监听器彻底断开了，估计是被郑军直接损毁了。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脑子里全是郑军刚才说的那句话：26栋，自己来！
这话肯定是说给我听的，他也不管我听没听到，反正说完就把监听器损毁了。我不由得暗自庆幸，万一刚才我扛不住睡着了或者疏忽过去了，今天这一通就算白折腾了。
我打起精神，喊上老房几人一起出门。
虽然郑军喊我自己去，但在局势这么不明朗的情况下，我还是不敢孤身冒险。哪怕他们在外面蹲着不进去，也能帮我规避不少的风险。
到了疗养院门口，大门已经紧锁，不过保安室里的灯还亮着。
我下车走到门前，刚要说明来意，却发现面前的电动门竟直接打开了，亭子里的保安昏昏欲睡，随手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愣了一下。看来郑军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
我按照保安指的方向，又参照疗养院内的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26栋的豪华平层。
我深呼吸一口气，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与袖口的刀片都在后，心安了不少，大步上前叩响了房门。
三秒过后，门开了。
一身休闲便衣的郑军，满脸笑呵呵地看着我：“哟，来了啊！”
我点点头，走进了屋内，随手又把门合上了。
进屋之后，我首先把屋里的情况打量了一圈，发现屋内除了郑军便没有别人了。我心里稍微放宽了警惕，不过手依旧保留在一个随时能出刀的位置上。
郑军轻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还在偷听。”
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郑军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小子，跟我来吧。”
说完，他自己走在了前面。
走到一间卧室门前，他轻轻推开了卧室门。
我得以看到了卧室内的陈设。
不对，已经不已经叫卧室，应该叫高级病房。
病房的面积足足有四五十平，不仅有沙发和病床，还有各种眼花缭乱的医疗设备，而且看样子都不是普通医院能买得起的设备。
我的注意力迅速被病床上的老人带走。
只见豪华病房的正中央床上，正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老人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若不是一旁的机器上有生命指标波动，我甚至都看不出这个老人还活着。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老人就是我来北海要找的人——顾志豪。
小北曾说过顾志豪病的不轻。今天亲眼见到才知道，不是病得不轻，而是在用医疗手段强行给他吊着一口气。若他身上的管子没了，我相信下一秒他也就没了。
以前只在电视上小说里看到过这种情况，说是大家族的老祖宗死都不能死，因为老祖宗一死家族的地位就会大幅下滑，所以在老祖宗风烛残年的时候，他的儿孙们一定会想办法多吊他几年的命。
我不知道顾志豪是不是这种情况，但如此续命的场景着实让我朴素的心灵震撼了一把。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旁的郑军说道：“喏，这就是你要找的顾老，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给他说吧，别说我没帮你。”
我心里顿时一阵无语，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求助，有啥用？
不过更让我好奇的是，郑军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帮我。明明白天的时候，他除了涮我一把，毫无帮助我的意思。
我看向郑军：“郑处，出去聊？”
郑军看起来毫不意外我知道了他的履历，爽快道：“好啊。”
到了客厅后，刚才那种压抑死气沉沉的感觉减缓了不少。
我和郑军面对面坐下，然后我给他满了一杯茶，语气很客气地问道：“郑老，今天我没太看明白。”
郑军笑道：“哪里没看明白。”
我说：“哪里都没看明白，您怎么知道我会来北海的？为什么一开始要涮我们，到了晚上反而又愿帮我了呢？”
郑军这次没卖关子，笑道：“你小子来到粤省后，搅合的整个粤省都鸡犬不宁，全粤省的高级干部，有几个不认识你的？”
“额！”我有这么出名了吗，我又问，“所以，您是今天看到我以后才认出我来的？”
郑军说：“当然喽，老子只是去吃个早餐而已，本来想去隔壁吃的，发现猪脚粉店里的人像你后，我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我一直对你很好奇，想看看你这个家伙的分量。”
“那……”
“你想说，我为什么要涮你是吗？”郑军笑道，“我没有涮你，如果顾老还在，他和我的态度不会有两样，他就是不想再掺和这些破事了，毕竟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估计是觉得这个回答没办法让我信服，他又说道，“小子，我告诉你一个道理，再厉害的干部，下来以后也不如在位时的十之一二……你想借助顾老对付罗富贵的思路是对的，但可惜罗富贵权势依旧，但顾老已经不是当年的顾老了……”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这话，基本也就宣告了我这次北海之行的“死刑”了。
他又说道，“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估计很少有人知道，那个死掉的女孩，不是顾老的情妇，而是顾老的私生女，她也不是因为罗富贵的事情自杀的，而只是罗富贵背了锅而已。”
“什么！？”
郑军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在我打听到的各种版本里，都说是罗富贵导致了女明星的自杀，怎么在郑军这里，竟然只是罗富贵“背锅”了呢？
郑军说：“当时罗富贵确实对那孩子做了不好的事情，但这些事情并不足以让她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女孩自杀……只不过当初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罗富贵，再加上顾老又放下了狠话要整他，罗富贵这才倒了大霉的。
本来按照顾老的意思，要让罗富贵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的。可后来一个警察有了新的证据，证明女孩的死另有他因，而且很可能与罗富贵没有关系。这件事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其中就包括我和顾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罗富贵的产业基本是已经被封完了，本来下一步就是要抓人判刑的。
但因为这个证据，顾老和罗富贵当时的后台协商了一下，最终决定给罗富贵留一条活路，不对他赶尽杀绝了。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罗富贵也无法在粤省立足了，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羊城，去齐鲁创业去了。”
郑军的话宛若醍醐灌顶，瞬间让我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想不通，顾志豪当时为什么没有对罗富贵下死手，甚至后面还允许他杀回粤省重新创业。听完郑军讲的，我才意识到原来本身那桩案子就是有内情的，说起来，还是罗富贵吃了更大的亏。
我又问道：“所以，女明星那个案子，很有可能还有别的凶手，只是一直没查到而已？”
郑军点点头：“对，当初知道这件事后，我动用了很多警力去查真相，可查来查去始终一无所获。真正的凶手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查不到任何丁点的线索。这件事，也是顾老的一件心病了，在昏迷之前，还经常提起来让我去找到真正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
我脑子里不断闪烁着这五个字。
我甚至有了一个惊天的猜想：纪倩文给我的那些案子，很多都有“真正的凶手”。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罗富贵可能真如王教授所说的那样——好像并没有坏到那个程度？
思绪凌乱，理都理不清。
不过我依旧还记得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郑老，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来帮我？”
郑军看着我，说道：“因为一个男人给我打了电话，是他说服了我。”
“啊，这个男人是谁？”
郑军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如果没有他，我肯定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也不会告诉你任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