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叫你柔柔可好?”
我笑着说好,又问:“为什么喜欢我,你和我相识最多不过半个月。”
他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一见你就欢喜。”顿顿又说:“时间不是人,更不是问题,它不知道男女情爱,它只是感情的见证者,衡量者,见证衡量我和你的一点一滴。”
我当时说不上,也说不出感觉,只是心里防线全面崩塌。
只记得最后他扶着我肩膀,很严肃,很认真,很郑重,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句句有力,“总有一个人会如此待你,只要你一回头,便会撞进一双星光四溢,满眼欢喜的眸子,会进入一颗灌满蜜糖的心。
而我遇到了,就是你。而每一个人都会遇到一个人,会为之改变自己。
所以,柔柔,只有你和我紧紧让心在一起,靠拢,互相信任,用心去爱,去感受对方,那样我们才能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在一起。”
他温柔的说:“我不记前事,你就是我的全部。
我要把你放在心里,而不是显在面上。”
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有星星,很耀眼夺目,光芒万丈。
他在无限憧憬我和他的未来。
我的笑越来越大,可心却越来越明朗,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就是我一定要送他回去,回到他该回的地方。
于我而言,他是神,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而不是跌落神坛,深陷淤泥,来体验这什么破民生疾苦。
我在心里一遍遍的说:“柳易阳啊柳易阳,我会把你放在心里,放在心的正中间,正中的心尖尖上,日日夜夜,心血滋养,直到,不,永无期限。”
虽然我时日不多。
那天晚上是我和他难得的一连几天以来的清淡夜晚。
他是翩翩正人君子,并不碰我。
他说成亲吧,我们成亲之前是不能碰我的。
他说我们尽快成亲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说他真的好开心,三生有幸得遇我。
我没告诉他,是我三生有幸,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和他去到了屋外,来到了初见的小池边。
我和他手牵手横躺在绿油油的小草上,我们一起欣赏漫天星空,萤火虫在我们周围挥动翅膀,欲与星空一比光芒。
他不时指着一颗小星星,夸夸而谈我和他的未来。
他握着我的手那么有力又温暖,我一点,一刻都不想松开,我贪恋他的温暖。
我侧身看他,我能清楚无碍的看他的笑容,能把他好听的声音一点不落全部听进心里去。
他在说着成亲的事,婚后的事,有了孩子后的事。
而我自始至终都挂着得体的笑,安静的听他说。
听他口中的我们生活多么辛福美满,人生得意且尽欢。
晚上的星星真亮,跟他一样,直接照进我心里,刻骨铭心,难以忘怀。
那晚月色极美,身旁的他更美。
我沉醉在他悦耳的声音中,迷离的月色中,沉醉在往后的我们中,将所以心酸不甘化为一滴滴眼泪,流进心里,嘴里,苦涩弥漫。
他不知道说了多久,声音都染了几分哑味。
到后面他说话的速度慢了,说话的声音小了,而绵延不绝的天空划了好几道白光出来。
他的声音带了睡意,他嘴里在咕咕的胡乱扯着话,意识却早已不在。
他的脑袋左偏一下,右偏一下,最后定格在我这面。
他困的,累的睡过去了。
我光看着他就笑着流出了眼泪。
柳易阳啊,你这个人啊,怎么会不光生的那么好,人也如此好,叫我这般舍不得你。
我挪他更近了,我们的肩膀紧紧贴在一起。
我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却恍然惊奇发现小池中一束黑光破水而出,形成一根黑柱,直插云天,又转瞬即逝。
我知道是阵的提醒警告,我终于得偿所愿有了身孕。可也提醒我他该走了。
我笑得很灿烂,只是眼泪流进嘴里,又咸又苦,我很不喜欢这个味道,可我此刻也毫无办法,只能任它肆意横行。
我蹙眉,在他宽厚,温暖的肩膀上沉沉睡过去。
清晨的风是凉飕飕的,睡在他旁边的我缩了缩身子。
不一会儿,我便感到身上一重,身体被温暖所包裹住。
我费力睁开眼,虽然我还睡眼咪西,却看的很清楚,我身上盖的是他的外衣,而他在冷风中抱着肩膀瑟瑟发抖,一动不动看着我傻笑。
我鼻头一酸,忍着哭意:“早上好呀!”
他拿下我头发上的小草,回道:“早上好,柔柔。”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人,被一个扫把星缠上了。
我把手递给他,带着撒娇的语气:“拉我起来。”
他很听我的话,赶紧拉我起来。
而从那一刻起至那个月的最后一天,我每时每刻都是开心,辛福的,全身心都是放松的。
我和他一起钓鱼赏花,他教我琴棋书画,我教他洗衣做饭。
我和他一起细细布置成亲之事,婚房怎么装扮。
我们一起准备东西,一起亲手打扮,全都是亲力亲为。
闲时,他教我煮茶品茶,忙时,我为他熬汤做糕点。
生活惬意,可时间无情,流走飞快,弹指一挥间消失不见,流走在欢声笑语中,欢乐时光中,时间转瞬即逝啊!
我每天看着黑柱一点点变大,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
到了月末时,天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黑,比黑墨还要浓重,亦静的可怕,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了一眼窗外,我知道明天,天不会亮了,极限已到,不管我是舍还是不舍,都无力回天了,我的未婚夫,柳易阳他都得走了。
我佯装镇定,淡定喝下他为我煮的茶,故作轻松来到他身边。
他正伴着红烛在剪纸。
烛光下,他的侧颜挺拔迷人。
我笑着环上了他的脖子,我看到他刚挂起一抹笑便定格了,人就倒在我怀里了。
他来不及反应,便晕死过去,因为是我做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惊讶。
我这样做是因为我今晚要办一件大事。
他生的高大,我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他拖到床上。
我像没了心魂一样,傻愣愣盯着他看了好久。
我弯腰在他额头留下浅浅一吻,他的额头温热,我的嘴唇冰凉。
我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握着这双让我安心的手,贴在我胸口处,呢喃:“我将永远爱你,永不停息。”
我说的很诚心诚意。
然后我在心里默念阵语,他就开始被白光包围。
在我的注视下,一点一点,身子一截一截化为白光,消失不见了,一点痕迹都不留。
我到最后也只留下了一滴清泪在他的手上,算是我曾来过这世界,曾有那么一个人,爱他入骨的证据罢,是那个叫李萦柔的野丫头。
他完全消失了,我猛的站起身,却完全没有力气,浑身精力都被抽干了一样,脑子嗡的一炸,倒在了床上,晕了过去。
他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努力活着,努力好好活着。无它,我还有孩子要生,是我亲爱的宝贝。
我一个人做着从前与他一起做的事,一个人做着两个人做的事,我乐在其中。
我的肚子在一天天变大,只可惜孩子只能被娘亲抚摸。
到了临盆那天,因为我是阵中祭品,孩子很容易就生出来了,我几乎没感到什么痛。
我的孩子可真丑啊,一点都不像他的爹,我看着他粉嫩嫩的脸,摸着他皱巴巴的脸,心里想到了他。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可我已经下不了床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扯下一块布,差点让我当时就死去了。
我咬手指,咬了好久好久,好半天,痛的我龇牙咧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咬破了手指头。
我写下了四个字:孩子,你的。
我舒了一口气,把布条挂在孩子胸口上,细心的为孩子喂了奶。
我心口涌上浓浓的伤愁,痛的我撕心裂肺。
我的手不知道怎么了,抖个不停,只能颤巍着手为孩子包好身子,以免着凉,亲了一口孩子有着甜甜奶香的脸蛋。
孩子的脸蛋又香又软,像块糖。
我熟练的默念阵语,孩子就像他爹一样,化光而去。
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我亦一样只留了一滴清泪在孩子脸上,谨以此泪,聊表失责的歉意。
除此之外,仔细想想,我留给他们父子俩的,唯有清泪,再无其他。
我动情生子,阵便已经毁了。
我仔细想想,我是怎么死的呢?
哦,我想起来了,我是爆体而亡的,连一点灰烬都不曾留下。
我只依稀记得,我死前脑海里蹦出来一副画面:
十里柳府门前,烟雨朦胧,石阶上,有一婴儿哇哇啼叫,门吱吖而开,一人立之,纸伞青衣,踏雨而来,水滴四溅。
斜眼一瞥,满目震惊,并未视而不见,对之一笑,轻细而抱,抿唇转身,门开人进。
我满足的笑了,心里的石头落地。
从此,以李萦柔活了一年的我离开了……
再见了,我的爱人,我的孩子。
愿来生,不,我忘了,已经没有来生了。
那就愿你们来生岁岁平安,今生无忧无虑。
祝相公一生顺遂。
祝宝宝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