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面无表情的清理血迹。
曲辞蠕了蠕嘴,“是这个吧?罗纨的隐疾。”
“满足他人的心愿,”夙漓道,“似乎发作的时间不定。”
“如此说明,罗纨会杀夏公子是因为他当时隐疾发了,而夏公子恰好许下的愿望是想死,”曲辞推测道。
夙漓道,“八九不离十。”
罗纨清理好尸体的血迹后,平复下心情,转身离开。
夙漓见此,道:“三三,跟上。”
曲辞他们跟着罗纨来到一间客栈,他熟门熟路的朝厢房走去。
罗纨回屋就把门锁上,夙漓和曲辞他们在屋外等着。
没一会儿,夏子燃来了,他倚靠在门上,单手敲门,“小孩儿,听店家说今晚集市有热闹可以看,你要去看看吗?我们一起去呗,好不好?”
罗纨开门,挣着一双大眼睛,撅着嘴,“我不要去,哥,我想睡觉。”
“真不去呀!”夏子燃自然伸手揉揉罗纨的脑袋,手在他头上漫游,语气里带了一点惊诧。
罗纨把脑门移开,嘟囔着,“不去了,不去了,罗纨要睡觉,”说完他把门“啪”的一关。
夏子燃无奈的收回手,“那哥去了呀,有事记得给我传符纸。”
“好的呢,”罗纨在屋里大声回应。
曲辞和夙漓眼神一对,又跟上夏子燃。
夙欲在走廊那里等着他,看见了夏子燃,问道:“小纨不去吗?”
夏子燃笑嘻嘻的:“唉,这小破玩意不去,他困着呢,就想着睡觉。”
夙欲了然,“走吧!”
曲辞和夙漓跟着夏子燃他们来到集市,果真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
夙欲问夏子燃,“小纨要的话本剪纸找到了?”
夏子燃哼哼一下,“自然是找到了。”
夙欲又问,“现在去取吗?”
夏子燃轻嗯。
他带着夙欲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然后又拐进了一家剪纸坊。
刚一进门,夏子燃就扯着嗓子喊道,“掌柜的,掌柜的,在下来求学了。”
一个矮胖的男人走出来,道:“夏公子今儿来的真早,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您这边来。”
胖男人把夏子燃他们引到内屋的剪桌旁边,“两位公子,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位了,两位请自便,有事喊一声就好。”
夏子燃笑哈哈的,“掌柜的有事尽管去忙,有劳您了,您去吧,不用管我们。”
胖男人走后,夙欲问:“你要自己剪一本?”
夏子燃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一点无奈,可却又笑得两分宠溺,“没办法,那小孩儿就好这一个,就喜欢这个,我也不想啊,可谁让他是我家小孩儿呢!”
夙欲点了点头,问,“需要帮忙吗?”
夏子燃摇了摇头,“给我弹个曲儿呗,怎么样?”
夙欲看着夏子燃,“你别得寸进尺。”
夏子燃理直气壮道:“我这可不是得寸进尺,而是劳逸结合。”
夙欲没说话,夏子燃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夙欲受不了他怨妇似的眼神,召出雅琴,拨动琴弦。
夏子燃伴着舒缓悦耳的琴音开始剪纸。
曲辞好奇的问,“白白,你会弹琴吗?”
夙漓认真的回答,“我会做饭。”
曲辞被噎住了,最终拍了拍夙漓的肩膀,“年轻人好样的,诚实这方面是值得学习的。”
待到日落西山,夏子燃裁剪好话本,他撑了撑懒腰,“真累坏我了。”
夙欲抚平琴弦,收好雅琴,“走吧!”
夏子燃把两本剪纸画本揣怀里,冲里屋喊道,“掌柜的,走了啊,钱给你放桌上了。”
走出剪纸坊后,夏子燃塞了一本给夙欲,面色平常,“给景流的。”
夙欲怔住,“你……”
夏子燃摆摆手,“不用谢我,我是想着你弟弟天真可爱,甚是讨人喜欢,这才顺手剪了一本。”
夙欲收好剪纸画本,认真道,“子燃,谢谢你。”
夏子燃从来没有告诉过夙欲,他叫他“子燃”是极其好听的,他很爱听。
“唉,”夏子燃勾住夙欲的肩膀,“都说了,不用谢,你我之间说这干嘛,弄得多客气,走走走,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
夙欲淡淡一笑。
两人回到集市。
夜幕降临,灯火灿烂。
夙欲道,“小纨这时候也该醒了。”
夏子燃道,“既然这样买回去一起吃,你看如何,成暮。”
“好,”夙欲想想又道,“多买点肉,他爱吃。”
“得嘞,”夏子燃边回边拿了好些烤羊肉,牛肉,鸡肉,鸡腿,鸡翅。
曲辞边看边咽口水,最后索性不看了,抬头去看当空皓月。
夙漓好笑的看着他的小孩子气,从戒指中拿出一个大鸡腿递给他。
曲辞欢天喜地的接下,一大口咬下去,满满都是快乐。
夏子燃他们回到客栈,把吃的摆好,夙欲就去喊罗纨起来吃东西。
夙欲来到罗纨门口,道,“小纨,起来吃点东西。”
罗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早就饿坏了,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闻言从床上弹起来,跑着去开门。
他开门看见了夙欲,眉眼发光,拉着夙欲的手问,“成暮哥哥,吃的在哪呢?”
罗纨两眼都在发光。
“在你哥屋里,”夙欲看罗纨是光着脚的,又敲敲他的脑袋,“去把鞋穿上。”
“哦,”罗纨乖乖的点了点头,回屋把鞋穿好,和夙欲一起朝夏子燃的屋里走去。
他还没进屋,就先闻到了扑鼻的香气,大声道,“哥哥,哥哥,我来啦!”
“知道你来了,”夏子燃颇感好笑,然后又让他二人坐下。
罗纨刚准备开吃,便被夏子燃打了一下手,“等下,先给你看个东西。”
罗纨好奇得盯着夏子燃看。
夏子燃把剪纸画本递给罗纨。
罗纨看清了东西,惊得站起来,扑到夏子燃怀里大笑,“太好了,太好了,哥,你简直是太好了,爱死你了,哥,我最爱你了。”
夏子燃轻轻地推开罗纨,“你喜欢就好,先坐下吃饭。”
可他那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实在是有些显眼。
罗纨嘴都要笑裂了,“也谢谢成暮哥。”
夙欲摇摇头,“不必谢我,话本是你哥剪的,我不过是在旁边看着。”
罗纨甜甜一下,“不嘛不嘛,就是要谢谢成暮哥,要不是有成暮哥在旁边看着,哥才剪不了这么好看的剪纸。”
夙欲闻言莞尔一笑。
夏子燃则是哭笑不得,却也没反驳。
伴着暖暖的烛光,皎皎的月光,香香的食物,三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曲辞和夙欲一左一右靠在门上。
曲辞站没站形,向屋内瞥了一眼,“这画面倒是十分温馨。”
夙欲也看过去,“时间要是能定格就好了。”
可时间不会定格,岁月无情,到最后终归只能是物是人非。
回到蓑衣镇,曲辞他们又向前走,路过一个贩卖动物的摊子,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心有灵犀的一起伸手摸向笼子。
是潺潺的流水声,是飞流而下的瀑布,是清澈见底的溪水,是色彩斑斓的鱼儿在戏水,是奇形怪状的山石散乱在水中。
曲辞他们没看见夏子燃和夙欲,反倒是看见了半躺半睡在树上的阵中曲辞。
他一身红衣,银丝披散,神情慵懒地喝着酒。
曲辞眨着眼,看着夙漓。
夙漓哭笑不得的在两个曲辞之间来回的看不停。
突然,鸟雀振翅而飞,林间传来交谈声。
“嘿,前面有小溪,成暮,我们去捕两条鱼来吃。”
曲辞他们寻声看去,有两个身影不断向他们靠近,再细细一看,正是夏子燃和夙欲。
他二人来到溪边,看见了树上睡着的阵中曲辞,颇为惊喜。
夏子燃高声喊道,“曲兄,好久不见,下来吃鱼呀!”
阵中曲辞向下一看,撑撑懒腰,飞身下树,“你整吗?”
夏子燃看了一眼夙欲,摇了摇头,“那是当然了,我的手艺你尽管放心。”
阵中曲辞施法劈了跟简易的树杈,走到夏子燃旁边,又把树杈递给他,“等你的好消息。”
夏子燃瞪大了眼,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默默接下,然后脱掉鞋子,挽起袖子,拿着杈子下水,在水里弯腰找鱼。
阵中曲辞和夙欲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阵中曲辞朝夏子燃卖力的喊道,“夏兄,屁股后面。”
夏子燃急忙转身,用力一插,落空了。
阵中曲辞又喊了几次,夏子燃忙的是手忙脚乱,却依然是落空。
阵中曲辞累了,最后软绵绵喊道,“夏兄,头上。”
夏子燃正欲举杈,发觉不对,好笑的把叉子随手一扔。
欲找阵中曲辞说理,没成想中了。
阵中曲辞跳起来拍手,“夏兄干的不错,快回来烤鱼了。”
夏子燃喜出望外,也不找阵中曲辞说理了,举着树杈就快步的回到了岸上。
夙欲和阵中曲辞双双起身迎接夏子燃手中的鱼。
夏子燃张开的手臂,想要拥抱的心落下了,默默的收回了手。
“夙兄,”阵中曲辞笑哈哈道,“你快看这鱼可真肥。”
夙欲细长干净的手指划过鱼鳞,“是挺不错的,是吃竹筒烤鱼还是直接烤呢?”
阵中曲辞不由咂咂嘴,“竹筒烤鱼呗,感觉会更香一点。”
“好,”夙欲道。
阵中曲辞眉眼一弯,把鱼又递给了夏子燃,扬扬下巴,眼神不言而喻。
夏子燃看着送到眼皮子底下的肥鱼,有苦难言。
夙欲适时道,“子燃,我相信你。”
夏子燃欲哭无泪接过鱼,认命的去打整鱼。
阵中曲辞和夙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阵中曲辞的目光都落在了打整鱼的夏子燃身上,又或许可以说是那条肥鱼上。
他俩隔三差五的看两眼鱼,眼睛都要望穿了。
夙欲把火堆烧的更旺了,他削了几根竹棍和一个长竹筒,“曲兄,看火。”
“啊哦,”阵中曲辞后知后觉的回过头来弄弄火堆。
夏子燃清理好鱼后,又把鱼装进了竹筒,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的乱加佐料,动作行云流水,过程一气呵成。
阵中曲辞不由皱着脸,“这鱼能吃吗?”
夙欲诚实回答,“未曾尝过,或许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