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莎原名不叫时莎,叫时招娣,她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因为是女孩,她从小就不被父母喜欢,总是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挨最毒的骂,遭最毒的打。
而她的弟弟,无论多么调皮,无论多么懒惰,父母永远都是笑眯眯的说:
“我的宝贝儿子真厉害。”
仿佛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样。
时莎恨自己生错了性别,更恨父母的不公平,哭过也闹过。
最后得到的都是惨烈的疼痛。
村里将她这种症状列为正常。
“哎呀,长大了就好了。”
“不懂事,女孩不都是这样吗?”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就在她逐渐麻木之时,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她得到了读书的机会。
山村里,男孩读书的都很少,别说女孩了。
但是时莎偏偏赶上了这个好时候,是一位富豪资助的学校,不收学费,甚至成绩好的会有现金奖励。
有这样可以占便宜的事情,虽然觉得女孩读书没用,村里还是有很多人家将女孩送去读书。
当然她们读书的同时,也不能耽误了家里的活计,否则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教书的老师之中,有一个很漂亮的女老师。这是时莎第一次见到那么光鲜亮丽的女孩子。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女人要么就像她妈一样,在男人面前唯唯诺诺,在她面前颐指气使。
或者像自己一样,穿着灰扑扑的衣裳,每天有干不完的活,被弟弟欺压着。
“叫我樊老师就好了。”年轻的女老师轻轻蹲下,拿出帕子温柔地擦拭着她脏兮兮的脸蛋。
“樊老师。”那时的时莎九岁,她天真地问道,“你是仙女吗?”
“不是哦,”樊老师笑了笑,开始和她说起外面的世界。
在她的描述中,时莎第一次窥见外面的冰山一角。
原来生而为女并不是原罪,原来女孩子也可以拥有广阔的天地,原来男女可以平等。
“樊老师,我好想出去。”
樊老师欣慰一笑:“只要你好好读书,一定能走出这个地方。”
时莎记住她的话,努力努力再努力。
这句话,樊老师并非只对时莎一人说过,更并非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想要走出去。
但是读书带来的收益太过遥远,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好像是一条永远望不到尽头的坎坷之路。
更多的女孩子,在繁重的家务与农活之中,再也无法抽出精力来读书。甚至很多次因为读书耽误了农活,而被父母毒打。
要不……算了吧。
她们想。
好像待在这里,也不是不能过一辈子,只要找一个不打自己的男人就好了。
那一批人中,最后留下的女孩只有时莎。
时莎天赋好,学什么都快,本来九岁才启蒙的她早已落后外面一大截,但凭借着过人的天赋,硬是堪堪跟上了进度。她会在擦桌子的时候想着课本,会在喂猪的时候想着算术……
樊老师喜欢这个女孩子,对她很好,耐心教导。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时莎漆黑人生中一束柔和的亮光。
但是在时莎13岁那年,樊老师离开了山村,学校也垮掉了。
原因是村里的一个二流子盯上了她,差点将她侵犯。
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樊老师是那位出钱修建学校的富豪的唯一千金,如今出了这件事,学校已经开不下去了。
樊老师对这未开化的村庄、对这一个个放弃读书的孩子恨铁不成钢。
但她喜欢时莎,表示可以资助时莎一直到大学毕业。
村里没了学校,时莎要读书肯定要去外面。
“一个臭丫头读什么书,她走了家里的活谁干?”时母骂骂咧咧。
樊老师皱了皱眉:“除了她的学费生活费,我还可以给你们一笔钱。”
时父顿时眉开眼笑,答应了。
时母见他同意,自然就不敢说什么了。
时莎便到了外面上学,成功通过入学考试,成为了一名初一的学生。
在这里,时莎见到了更多光鲜亮丽的女孩子,闪闪发光,像是樊老师给她念的童话书里的公主。
但她没有气馁,因为她记得樊老师的话。
“如果生来不是‘公主’,我们也可以用自己的手,为自己打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
“要怎么做呢?”
“读书、读书就好了。”
在别人亮丽的青春中,时莎永远都是作为背景出现,一身洗的发白的蓝白校服,干枯的头发,过长的刘海遮住她半个脸颊,毫不起眼,甚至就像一座森林里出现的一片碍眼的枯树叶。
只会在每次成绩下发的那几天,众人投来敬佩的目光。
这才让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樊老师会定期将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打给她,还有答应给时家的钱也会给。
但是时家依旧盯着时莎手里的那点钱,克扣着。
时莎年纪小,根本守不住,她靠着捡垃圾的钱,支付了自己单薄的生活,就这样度过了自己贫穷的初中。
到了十六岁,生活才有所转变。
她可以做正式的兼职,而且她越来越长大,时父时母对自己的束缚也变小了。
她手上的钱多了起来,十六岁的少女有了营养,渐渐发育,露出青涩的美丽。
那时的时莎还不懂这张脸的魅力,只知道自己不再是别人的背景,会有同样青涩的少年躲在后面偷偷看她。
无聊无趣。
那时的她心里想的依旧是读书、读书、读书。只有读书才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在她学业有成正式进入社会后。
樊老师有了自己的家庭,两人的书信来往逐渐变少,她的指路明灯渐渐断了联系。
“知道你变得更好我就放心啦,以后也要好好生活呀!”
时莎端坐在书桌前,一笔一划写下:“好。”
从九岁开始学习,二十二岁毕业,漫长的十三年。
她终于走了出来。
不再像村里的女孩一样,要想改变,必须依靠嫁人作为出路——而这出路往往是另一个火坑。
但是慢慢的,她所坚持了十多年的信仰崩塌了。
人人生而不平等。
她见识了外面的开化,同时也见识了太多不等。
“如果生来不是‘公主’,我们也可以用自己的手,为自己打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
她还记得这句话,曾经,她将它奉为圭臬,但是现在她想,为什么她不是生来“公主”。
凭什么她努力这么久,比不上别人的一个普通的包?
她开始驻足,开始接受追求者送来的一些东西。她对它们待价而沽。
欲望一旦开始,就不可遏止,就像夏天被暴晒过的枯树干,遇见一点火苗便势不可挡。
她一边拒绝着他们的追求,一边被“逼”收下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
有些被她妥善保管,有些则被她拿去悄悄售卖。
往往一次就可以抵上她几个月的工资。
她变了初心,开始迷恋这种感觉。
有时候也会想起那些留在村里的女孩,觉得她们依附男人而活,悲哀又可怜。
但更多时候她是自得的。
就算是靠男人,她不用像她们一样谦卑。
她高高在上,享受着追捧,就像站在聚光灯下,绚丽。
“为自己打造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不一定需要读书。
她想。
温绍是她遇见过最大方的追求者,她心动过。但她不敢托付。
她怕自己最终无法嫁入豪门,反而得到被抛弃的命运。
一旦同意他的追求,就等同放弃其他追求者的门路。
所以她只能一直吊着他。
她是真的喜欢宋翰墨,至少在游戏世界是这样的。在这里,她好像拥有了真正的爱情,不去思考那些现实的因素,她很快乐。
但是她的生活也因为他变得十分糟糕。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不想再看见宋翰墨了。
只要离开他,回归正轨,就会好了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分手是真的,难受也是真的……
但是在那个夜晚,她看见了另一个魂灵,与她交织在一起——是一个成功的自己。
她选择与她融合,并将主导权交付在另一个自己的手上。
一切都会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