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莫小白手中的墨阳狠狠超前一推，眼中带着冰霜，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阴寒的说道：“是还你当初刺我的一剑。”
黑夜之中，淡淡的月光映照在沈清歌的身上，那张瞠目结舌的脸，眉头深蹙，眼眶中流露着晶莹的露珠，死死的盯着莫小白，沈清歌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身体不断的颤抖着，疯狂跳动的心脏，是那把剑的锋芒所导致的。
但是刺骨的疼痛不是来自胸口的剑，而是面前的少年，那一双冷笑的双眼。
“这一剑，终于来了。”沈清歌看着墨阳剑的剑锋，这剑好生的冷，认得让人分不清这是一把剑，突然笑了，口中轻声的说道：“我早就该想到，邱永昌说的对，我是妖，终究是妖！我与你之间，有着一道永远也无法跃过的山川。”
“是我痴心妄想，今日你我恩仇，尽数消尽，他日轮回，永不相见。”
莫小白那眼瞳猛然收缩，紧紧握住的拳头，心中的苦又何曾少于她胸前的伤？他曾发誓要护她周全，今天这一剑，为了华夏，为了数十亿的百姓，他必须刺下。
不是因为她是妖，也不是因为她曾犯下的孽债，是她不该加入九菊一派，更不该认识自己。
莫小白脸上越是坚决冷漠的模样，心中便越发的愧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这一剑刺下，死的不是人，是一颗心
“为何．”莫小白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墨阳剑上原本残留着孟婆的妖力，此刻却是悄然消失，一瞬间似乎全都没了。
“莫小白。”沈清歌抓着墨阳剑，眼中闪烁着泪光，剑锋上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溅落在草地上，微微歪着头，笑着说道：“我做的孽，这般才能还清。”
莫小白心中一惊，未等反应过来，只感觉虎口一疼，墨阳剑穆然松脱，穿过沈清歌的胸膛，而后斜插在一刻大树上，剑身隐与大树之中，只见一个剑柄，这力用的有多深，这一剑是有多恨。
“我不欠你的了。”沈清歌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的闭上双眼，随即双脚无力，头脑之中失去知觉，便是往后仰去。
莫小白狠狠的吸了口气，那口气有些颤抖，眼中露珠打转，缓缓的合上双眼，只见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为人所不察觉，滴落在一株野花上。
混沌之中，沈清歌的脑袋里，始终无法忘记，少年的笑，那张淡漠而又阴寒的笑，她也终于明白了，世间上最可怕之物不是妖魔鬼怪，而是绝境之中恋人背弃的笑。
似是魂魄四处游离，有着一股力量正在自己的意识之中徘徊，妖力，是妖力！这是沈清歌一直追求着的力量，那股汹涌的力量，灌注着自己身体各个角落，疯狂切汹涌，像是什么都不能阻拦它在经脉之中流窜。
地府内，业镜高悬孟婆亭，吴一坐在麻将桌旁，看着此刻的沈清歌，眉头微微皱起，有些担心的说道：“小白哥，不会真的，将清歌姐杀了吧？”
一旁的黑无常笑了笑，轻声说道：“没那么简单，青丘的族人，本就是神族，即便这个神族落魄了，其骨子里的力量，谁都不能挡下。”
“更何况，莫小白的那一剑，根本没有刺中其要害。”黑无常口中淡淡的说道：“这小子的戏演的还真不错，下手干脆利落，连我都差点以为，他真的要杀了沈清歌。”
“可是，我看清歌姐的模样”吴一吐出了一口气，若是沈清歌只是普通的青丘狐妖倒也罢了！这可是诸葛果转世，师傅与诸葛孔明两人的孩子，这要是有个好歹，恐怕莫小白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没有伤及要害，也没那么轻松吧？”
“吴一，你觉得青丘的妖力从何而来？如何修炼？”黑无常手中一挥，阎王的业镜便是穆然消失，对着吴一，笑着问道。
“天地的灵力啊！与凡人没有区别，不过他们吸入的灵力，而我们转变为妖力。”吴一撇了撇嘴，又是道：“修炼之法，与凡人并无差异，这有什么好问的。”
“妖，世人都说其是天地异数。”黑无常笑了笑，站起了身子，踱步说道：“百年开灵智，千年修肉身，又岂是一句修炼可说的通透。”
“虎靠杀戮修行，蛇靠吞噬修行，每一个能修成肉身的妖族，都有其特定的法门，如果光是靠凡人那般修行，别说千年了，万年也不可能修出肉身。”
“无常大人的意思是？”吴一思量了片刻，疑惑的问道：“小白哥的那一剑，是清歌姐的修行？”
“这也未免太扯了吧！那不是那着剑捅自己几刀，就能到师傅那种程度了吗？”
“你想的未免太美了吧！”黑无常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轻声说道：“历任青丘族长，都是需要到人间历练一番，有一个特点，他们都是白毛狐狸，她们的修为不过刚刚开启两条尾巴！”
“开启两尾？”吴一有些疑惑，两尾并不是什么难事，此刻自己也是两尾，但是相较于妖力，还不如莫小白这个三品天师，根本没有可以性。
“长则数十年，短则两三年，她们历练归来，皆都是九尾开启，妖力强悍无比，护一族安康。”黑无常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重重的呼出，看了眼吴一，轻声道：“你这小妮子一直很聪明，猜猜看，这又是为何？”
“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吴一很是惊讶，若是天资超群数十年倒是有可能，两三年从两尾到九尾，这根本不可能，试探的答道：“是天赋很高吗？”
“不，不是。”黑无常坚定的说道：“是去人间体会七情六欲，将一颗对人间向往的心，彻底的抹杀，青丘皆是女子，女子心思大多都是情情爱爱，那颗心死了，她们的力量，便是无人可挡。”
“青丘的妖力，不单单是来自九幽录上的修炼，更多的是情字上的修炼。”
“所以．七情死，情债断。”吴一忍不住咽下了口水，颤颤巍巍的说道：“妖力生，九尾开？”
“没错，这便是青丘的修行之道。”黑无常点了点头，又是说道：“当年你师傅，便是这般的开启九尾，你可以好好想想，为什么九姐姐对诸葛亮恨到了那般的程度，只因为一旦她心软了，她的妖力便会迅速退化。”
“青丘不稳，人间逢难，九姐姐不能让力量消退，莫小白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九姐姐也一样。”
“师傅竟是这般的煎熬。”吴一此刻也终于知道了，师傅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心中清楚当年之事和诸葛亮无关，却又装作对诸葛亮百般刁难的模样。
是因为师傅清楚，她的妖力是莫小白最后的依仗，若是没有安排所有事情，她失去了妖力，便没有办法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千年的恨意，竟是在孟婆心中不断燃烧着无名火，就这么烧了千年，装作不解风情的样子，像是什么都不在乎，恐怕这才是痛彻心扉吧！
“你以为，九姐姐为什么要对你我，突然说了这么多的秘密！”黑无常嘴角苦涩的笑道：“是因为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莫小白的那一剑是九姐姐早就知道的。”
“九姐姐在墨阳剑上留下了妖力，为的就是这一天。”
“清歌姐要开启九尾了？”
“没错。”黑无常点了点头，背过身去，轻声说道：“当年仙妖同修的诸葛果，回来了！带着她的记忆，还带着九姐姐的妖力。”
“此后九姐姐便再也不用压抑着自己，而她的妖力，便会不断的衰落。”
“如果清歌姐带着记忆回来了，并且她对小白哥心中的恨．”吴一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般的发展，随即说道：“那么她和小白哥”
“你以为就你们两个有三世情缘在吗？”黑无常手中一摊，一本蓝色的簿子，上面写着生死，随即翻开了几页，递给了吴一，轻声说道：“你好看看。”
“天狼星君？”吴一看着上面的记录，不过关于这个天狼星君，记录极为的少，在除了名字意外的另一行，写着：为救诸葛果，入地府。
便是这般的就没了，吴一抬起头，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应该听过，曾今有一个仙子被贬入地府吧！”黑无常笑着说道：“一个神仙爱慕与他，便是不管仙籍，闯入地府，丢掉了一身修为。”
“无常大人。”吴一像是猜到了故事的发展，有些抗拒的说道：“这个神仙是天狼星君？而这个天狼星君．是小白哥？”
“没错。”黑无常也是疲惫的点了点头，关于这个故事，当时听孟婆所说，他也是如同吴一一样的表情，轻声说道：“当年天狼星君入地府，若不是九姐姐救下了他。”
“恐怕这个愣头青就真的闯到了阿鼻地狱，不过也可惜了，一身的仙力淡然无存。”
“当年，九姐姐去阿鼻地狱救下了诸葛果，便是让二人去轮回。”
“为何？”吴一倒吸了一口凉气，疑惑的问道：“以九姐姐的能力，即便改不了天狼星君的命格，但是清歌姐，应该还是能够做到的。”
“不是九姐姐不想改。”黑无常笑着收起了生死簿，轻声说道：“是因为，九姐姐想到了，如何破解青丘九尾的弊端。”
“青丘族长都是正统狐妖，而诸葛果经过轮回，早已非青丘之人，但是九姐姐在这一世却又唤醒她的妖身，严格来说沈清歌的本质，并非是妖，而是一个人。”
“就像你一样。”黑无常指着吴一，说道：“你以为九姐姐真的要靠莫小白的一滴血，才能救你吗？”
“师傅，是利用了这个漏洞。”吴一此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师傅这些年所谋划的，是多么大的一盘棋，随即说道：“半人半妖，青丘开启九尾的弊端，就无法显现出来。”
“不因情失力，却因情生力。”
“对了。”黑无常叹了口气，笑着说道：“你好好看看，九姐姐为了你们，这些年看着没什么心思，其实心思是最重的。”
吴一又怎么会想到，平日纵酒度日的师傅，在心中埋下了这么大的秘密，从不与外人说，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一门心思的想要改变沈清歌未来的命运，一门心思的保住自己，一门心思的要莫小白的路能好走一些．
这一切，却是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心中明明还爱着诸葛亮，却要装作不解风情，带着心中的恨意，一副百鬼莫近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便是这般的．生活了千年。
按道理来说，师傅是自己的晚辈，是小白哥与清歌姐的女儿，这些苦本不应该由她去承担。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们都在追求着强大的力量。”吴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是无奈，又像是有些苦涩。
但是在吴一不曾注意到，此刻自己的屁股后头，除了两条原本的红色尾巴，此刻又是长出了如同兔子尾巴一般的毛茸茸圆球。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银汉暗渡相思之苦，直教缠绵破茧化蝶飞，直教逆神背天还家去，直教万转千修等一回，吴一一直以为她和莫小白情缘最深，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一段故事。
“至少，师傅从此以后，也终于能放下仇恨，而诸葛先生，也能解开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