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的,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忽然把稳婆惊醒。
年纪大了,觉轻。自从家里生被窃之事后,她的觉更轻了。
莫非,又有人?稳婆突然胆大了起来,灯也没点抄起擀面杖子就朝悠然的草屋走去。
她蹑手蹑脚到了草房窗前,里面一片漆黑。仔细一听,里面真有动静,不由分说去推门。
“谁?”里面突然传来悠然的声音。
“菊花儿,大半夜你不睡觉干啥呢?”擀面杖子掉地上,稳婆扶着木门喘粗气,“门也不上栓,多不安全!”
悠然点了灯,悄悄关上门。
“我刚才出去拿铁锹,忘记关门了。”悠然压低声音,“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安全,所以,我把孜然分成了五份,分别藏起,这样,若是万一遭了贼,也不至于全落空。”
悠然一边说一边继续在地上挖洞。
“都说狡兔三窟,你比狡兔还狡兔。”稳婆低低笑道。
悠然羞馁一笑,又道:“只是炕上,墙缝里都藏了,还有两份没地儿,我这才想到在地上挖两个坑,埋起来。”
“那咋不点灯呢?”
“点灯不是容易被人看出古怪么。”
稳婆一听,立即将灯吹灭,见银色月光透着窗户洒了一地,庆幸,“还好,今晚月亮圆。”
“瞧您说的,今儿十五呢!”
……
悠然把皓山半山腰转了大半,挑出最好的孜然苗,又从这些苗里弄了二斤孜然,打算作来年的种子。
回到家,她正打算拿纱布将这些种子包裹好,挂起来,就听门外有人喊道:“菊花儿在家吗?”
是李氏。
悠然慌的拿盖子将箩筐盖上,前去开门。
“大白天的,你关门作甚?”李氏自顾自的走进来,悠然没看错的话,她的那双眯成缝的眼睛,正在屋内放肆的来回扫荡。
“夜里着了凉,今早起来有些头痛,吃过饭就歇了。怕孩子吵闹,便掩了门。”悠然拿手揉着太阳穴,作头痛状。
李氏闻讯,忙关心不止,又说家里还有止痛膏,一个游方郎中给的,很灵,说完就要回家去拿。
悠然笑着拒绝。
“哦,您有什么事儿么?”悠然懒洋洋的,看起来很没精神。
李氏懂她撵人之意,但并未动。
“婶子见你最近老往城里跑,感情你是去寻活计了?”
“您可真会打听。”悠然冷笑。
李氏面上僵硬,“我,婶子只是碰巧看见而已。”
“您误会了。”悠然面上淡淡,“只是挖些山野菜,晒干后去城里换几个钱而已。”
李氏干笑,又坐了会儿,见悠然实在没有继续招呼自己的打算,便笑着找了个理由离去。
李氏刚走,稳婆便进来。
“我在那屋就听见她说话,这几日,她怎么天天来?菊花儿,莫不是,她在打什么主意?”
悠然一改懒洋洋状态,猛的站起,走到窗前,冷笑,“我,大概明白了,她是为何。”
稳婆再问,悠然只让她放心,具体什么的没说。
打定主意后,吃了午饭便背上竹篓,顶着大太阳去了皓山。
一路,她隐约察觉有人跟踪,往后扭头去看,却不见那人踪影。
悠然笑笑,突然耍起了心思,想玩儿?那我就好好的陪你玩玩儿。
忽然,悠然加快脚步,改变原来的路线,哪条道儿狭窄就往哪条道儿上钻,这七拐八拐的,竟让那人顾不上隐蔽,一直拼命的跟随。
悠然咯咯笑个不停,愈觉得好玩。
“嗖”的一声,她爬上一棵老树,那树枝繁叶茂,密密麻麻的被爬满了各种藤条。悠然猴子似的攀在树上,挑了一根最粗最结实的藤条悠悠一荡,不见了踪影。
再不见了那人,悠然哈哈大笑,“跟呀!有本事尽管来玩!玩不死你也累你脱层皮!”
收起玩乐的心思,悠然拿出麻袋,筛箩等用具,开始在山林转悠,收集孜然种子。
她做了个决定,很绝的决定。
等她再多收集一些种子,她要把皓山与东山林子的孜然苗全部毁了晒干。
她要让这两个地点的孜然苗彻底消失,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满山找,最后却连个影子也找不到!
半天时间,悠然又收集了半麻袋孜然种子,其中有好有次,她打算回家再细分。
忙完种子的事,悠然拿出镰刀,将那些长相旺盛的孜然苗,不分大小,一刀一个砍倒。
就这天气,不出半日,这些苗子就会被晒个干死,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悠然想着某些无耻之人,接连做的无耻之事,愈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一个时辰,竟转了小半个山腰。
孜然多长于半山腰,照这个度,明天一天就可以把皓山干完。后天就能轮上东山林子。
就这样,走几步一棵,或是几分钟不见一个,悠然有条不紊的干的热火朝天。
“哈,哈!”突来一声笑。
“啊……”见鬼!
悠然被这突来的笑声猛的一吓,脚底一滑,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
四五个全身翻,悠然只觉天旋地转,左边胳膊疼的要命。
“你怎样?伤哪里了?”
待悠然看清来人是詹清辉时,她直想骂娘。
擦!一个富家少爷,有事没事儿的你钻什么山林子!
悠然疼的眉头紧皱,顾不上说话。
“呀,你流血了!”詹清辉二话不说,“刺啦”一声,将自己衣角撕下一个长长的豁子。
拿着布条,他刚靠近悠然的胳膊,却被躲开了。
“别碰我!”
蛇精病!大白天的,不干正事净吓人。悠然又气又痛,咬牙切齿。
“呀!脾气还挺大,之前都没现。那给你,自己包扎。”
詹清辉将白布递了过来。
悠然咬牙,皱眉。受伤的是胳膊,不是腿。自跟儿咋包扎?
“你若流血死了,我还有嫌疑呢!”詹清辉急急抓住了悠然的胳膊,将袖口掀开要给她包扎。
只是,一不小心把她袖口推的老高,白嫩嫩的臂,在日光照射下,有些刺眼。
“你……流,登徒子!”悠然面红耳赤,“男女授受不亲,我看詹公子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悠然恶狠狠,真想一脚把他踹的远远的。她不是真正的烈女节妇,可是,她有自己的习惯与好恶,尤其像这种自以为是、飞扬跋扈的人,极讨厌。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詹清辉结结巴巴,将头扭过一边,这时仍不忘缠着布条,凭感觉,十指飞配合。
打完结,詹清辉长长松了口气,见悠然头扭一边,眉头紧皱,不由道:“我见你这个时辰进山,就好奇的跟了来,结果半路还跟丢了,找了半天才见你在这里,谁知却吓了你……”
“是你在跟踪我?”悠然又气不打一处来。
“对啊。”半天,他点头。
悠然连娘也不想骂了。
“喂,你那个猴子荡秋千怎么练的?就那样嗖的一下不见了,能不能教教我?”
猴子荡秋千?你才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悠然没理他,起身去抓镰刀。
“邱娘子!你手上有伤!”
“关詹公子何事?”
悠然搞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莫非……他就是那高价收购孜然的人?悠然不知有没有这种可能,审视的盯着詹清辉不放。
“说,为什么要跟踪我?是不是为了这个?”悠然掂起一棵孜然苗子,甩到詹清辉身上。
“这是?”詹清辉接住那苗子,“好熟悉的味道……”
詹清辉狠狠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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