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红花会众人便准备启程动身了。萧中慧将陈恕拉到村子一个僻静角落,神色有些黯然地低着头道:“乖徒儿,我要回去啦。昨儿晚上冰姐姐说了,我再不回去我爹就得气死了。”
陈恕亦是微感怅然,这月余以来,两人朝夕相处,感情真挚,要分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但他也知道萧半和身为晋阳大侠,这独生女儿总不可能让她长期在江湖上漂泊。他想了想,说道:“别难过啦,等我将那封信送到重阳宫,就来晋阳看你。”
萧中慧嘟起了嘴,她是极想陈恕和她一起回去的,心想要是不遇到那两个道士就好了。
陈恕知道她心思,说道:“不关那信的事,是我有自己的想法。慧慧,你想想,我像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本事没有,一事无成的家伙,有什么脸面向你爹提亲呢?你再喜欢我,那也得听听你父母的意见啊。”
萧中慧脸上一红,随即“噗哧”笑出声来,瞧瞧四周没人,嗔道:“谁喜欢你了啊?真不害臊!”
陈恕拉着她的手,两人四目凝望,心中均感柔情无限。萧中慧咬着嘴唇,芳心又感甜蜜,又觉烦恼,纠结了好一阵才低声道:“那个……徒……算了,我叫你阿恕吧。我呢,从小到大,都是个很认真的人。我喜欢的东西,就会喜欢一辈子。小时候玩的布娃娃,到现在我还藏在箱子里呢。喜欢的人,也是一样,我会一直等你来的,你要是不来,我就出来找你,你是变了心,我就……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陈恕笑道:“那可吓坏我了啊,我是万万不敢变心的!”
萧中慧哼了一声,伸直了双手,分别搭在陈恕两边肩膀上。凝视着他的脸,俏脸上露出甜蜜而又幸福的笑容,笑道:“傻徒弟,其实为师仔细瞧瞧,你生得也蛮好看的嘛。这么看起来,我还真是有眼光啊。”
陈恕笑了笑,这时候忽然想起马春花的事情。虽然萧中慧没有说什么,不过大家当着她的面开过玩笑,她肯定心里有芥蒂。他自然应该跟她讲清楚。陈恕在这方面还是有原则的,不会欺骗任何一个姑娘。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慧慧,关于马姑娘的事情……”
萧中慧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道:“你可别说了,我这会儿不想听马姐姐的事。等你来提了亲,咱们把马姐姐找到一起,咱们三个儿再好好说,你看好不好?”
陈恕默然点头,将她轻拥入怀,两人心中都是一片宁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骆冰在大声叫唤。萧中慧推开陈恕,将他推到墙角,笑道:“你别去送我,也不要去送四哥他们,你就在这里乖乖地呆着,我走我的,大家都洒脱一点,成不成?”
陈恕不禁愕然,萧中慧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向村外奔去,笑答道:“来啦!来啦!”
陈恕愣了好一会才跟出去,文泰来等都骑在马上,看他出来,相视一笑,拱手道:“相逢一杯酒,聚散且凭缘!兄弟,告辞了!”
陈恕神思怅然,拱手告别。只见萧中慧再没向他瞧一眼,伏在马背上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
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伊人的笑语声却似乎犹在耳边。陈恕怅立一阵,缓步走回。
这之前红花会的一名会众已经送徐铮回去了,马行空父女收拾了东西,也准备陪洪七公南下。陈恕一看他们这一路,两个老的都受了伤,一个姑娘又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不禁大不放心。他准备送他们一程,洪七公连连摇头,笑道:“你把老叫化看得忒低了,要你送什么送?这点伤势又算得了什么?你快去重阳宫把人家的事情办好。对了,臭小子可别偷懒,下次见到你,头一件事就是试你功夫,撑不过老叫化一百招,别怪我大耳刮子抽过来!”
临别时马春花瞟着陈恕,欲言又止。马行空摇头苦笑,洪七公瞪眼道:“真是个傻丫头,害什么羞,有什么话快说就是嘛!”
马春花脸上一红,鼓起勇气,看着陈恕道:“陈……陈大哥,你要……你要好好珍重啊……”
陈恕微怔,听她声音虽然嗫嚅羞涩,但语气中却是充满情意,不禁颇为感动。他和马春花相处时间那么短,没想到这姑娘情深至此。他不禁想起她在原著中的遭遇和结局,同样是有些傻气,同样痴情一生,可惜却是遇人不淑,令人叹息。
陈恕一直非常同情金书中那些命运坎坷的女子,既然来到这世界,有机会肯定要挽救她们的命运。若是能如马春花这般,得蒙芳心垂青,更要让她们一生幸福,平安喜乐。
当着洪七公和马行空,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微笑道:“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刚才慧慧还说呢,下次咱们一起去晋阳找她玩……嗯,那个,顺便说说咱们的事。”他知道这姑娘生性纯朴善良,因为对自己的情意,感觉很是对不住萧中慧。所以补充了最后一句,因为不说明白怕她听不懂啊。
马春花啊了一声,伸手捂住嘴。马行空又苦笑了起来,洪七公连连摇头,说道:“臭小子真是不成话,不过还算有点担当。罢了罢了,走吧!”
车夫驾地一声,马车顿时驶去。陈恕举手遥望,只见车帘半掀,马春花探着头,一直瞧着自己,和萧中慧离开时却恰恰相反。
等到再也看不见,陈恕回头望望冷清的村子,不由苦笑。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人,突然有一种孤寂之感。
他动身向终南山方向赶去,一路快马疾驰,中午时就到了来化镇。在镇上一家酒楼用饭时,忽听得一阵人喧马嘶之声,一队人马走了进来。
陈恕抬头一看,连忙低下了头。原来这是镇远镖局的镖队,只见十余名镖师垂头丧气地一拥而入。这些人许多都是见过他的,只怕认出来会有些麻烦。他伏在桌上,装作酒力不胜的样子。
只听一个声音冷笑道:“现在怎么处?总镖头被押解回京,我瞧这回事儿闹得太大,他一家老小八成是保不住啦!依着老童的意思,咱们大伙儿就按猪八戒的法子来,各自散伙了罢!”
陈恕听声音正是那嘴贱的童兆和,这人再怎么吃亏,嘴上仍是改不了,也算是个奇葩了。
一名镖师愤然道:“散伙散伙,你童兆和的意思,不就是想趁机分点银子么?总镖头待咱们可不薄,他虽然出了事,咱们镇远镖局在全国还有十多家分号,生意还得往下做呢!”
陈恕心里奇怪,听他们说来,这回福康安之死,王维扬竟然当了替罪羊,这也真是奇了,想必是张召重那班人搞的鬼吧?看来这群镖师是群龙无,要内乱起来了。
童兆和哈地一声笑,阴阳怪气地叫道:“啊哈,你钱正伦老哥倒是有情有义,忠心不二。成!我老童给你比个大拇指!现下就靠你老兄,力挽狂澜,拯救镇远镖局于水火之中!顺便再将总镖头一家都救出来,最好还把天地会红花会那些反贼全灭了!”
钱正伦被他气得一窒,瞪了他一阵,说道:“阎大哥,这里数你两兄弟本事高,大伙儿都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罢!”
那阎家兄弟正是那天随在王维扬身边之人,一个叫阎世魁,一个叫阎世章,闻言对望了一眼。阎世魁说道:“不瞒钱老兄,我哥儿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关外寻找……”
话说到这里,忽然间兄弟将他手肘一碰,顿时住口。
只见四个白衣汉子走进酒楼,却是白布包头,高鼻深目,是几个回人。这回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事,酒楼中其他人都是不以为意。镇远镖局的众镖师却是脸上变色,童兆和仗着人多,抢过去叉腰骂道:“他娘的,你们几个回回是不是想要劫镖?这一路来跟着大爷们想做什么?”
陈恕心中一动,心想这些回人跟着镇远镖局的镖师,莫不是霍青桐的人,想要夺回可兰经的么?伸手入怀,摸了摸那本贴身收藏的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