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跟着那中年人,经过一道夹院外的小巷时,蒋宏英正等在那里,向他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
陈恕笑道:“还不错,你跑过来干什么?邓青大哥不习惯这场合,你帮我陪着他一下。”
蒋宏英好奇地道:“兄弟你对此人为何如此上心?是打算栽培他么?”
陈恕心想说来话长,沉吟了一下,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嚷之声。蒋宏英朝窗边看了一眼,变色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上去挺规矩的啊,怎么跟人吵起来了?”
陈恕忙向外瞧去,只见那院中围了一圈人,邓青赫然便被围在其中。一名男子一脸傲色,正指着他鼻子嚣张无比地指指点点。何姑娘低着头站在旁边,邓青脸色阴沉,咬着嘴唇却没有说话。
陈恕认出这男子,心想邓青和他们撞到果然要起冲突。他忙道:“你快出去帮他,这对狗男女不是好东西。”
那中年人站在旁边,低声问道:“苏少侠,需要我们帮忙么?”
陈恕想了一下,说道:“还请知会史老爷子一声,被为难的那一位名叫邓青,是我的好兄弟,请他帮忙照拂一二。”
那中年人还未说话,史天雄的声音说道:“是你苏公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公子请放心。”
只见史天雄大步过来,向陈恕点了点头,举步走进院子。
此时,那神情嚣张的男子正口沫横飞地骂道:“这种下贱货色,怎的混到我史老伯家里来的?我史老伯养着你们这一班子,都是吃白饭的么?这种人也放进来?看这长相,啧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史三!你们没眼色的吗?还不将这混蛋打出去,他是跟踪我的啊!指不定怀着什么鬼胎!这混蛋!”
几个家人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懒洋洋地笑道:“李少爷,人家既然能进来,那肯定也是有请柬的,我们凭什么赶呀?您还是消停点吧。”
那李少爷勃然大怒,喝道:“好狗才!当真是嘴刁人奸滑!这混蛋哪里有什么请柬了,明明是跟着我混进来的,混蛋你想做什么?少爷今天就要揍得你满地找牙……”
他一捋袖子,就要上前大打出手。那何姑娘低着头在旁边装了半天木头人,见状忙将他一拦,说道:“不要打……”
“啪”的一声,那李少爷一耳光已先打在她脸上,把何姑娘打得愣住了。只见他戟指骂道:“贱人,少爷做什么你还敢拦?你以为你真是什么大小姐?不过就是玩玩而已,还给老子添这么多堵!”
正在这时,史天雄疾步过来,分开人群,也不由分说,抢过去就是一脚,将这李少爷一下踹翻在地。喝道:“把这家伙给我扔出去!以后再不许进我家门!”
那李少爷一下懵了,他自恃家里和史天雄颇有交情,所以敢在此大闹。这一下被踹得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史天雄向邓青拱手,亲亲热热地招呼道:“邓兄弟,真是稀客,来来,请上坐……”
旁边看热闹的人无不惊奇,本来是看一出豪门少爷仗势欺人的戏码,没想到忽然间峰回路转,竟是来了个大翻转。不由暗呼过瘾。几名家丁听见史天雄这话,立时抢过来,将那李少爷横拖倒拽,拖了出去。这人嚣张狂妄的样子人人瞧着讨厌,都一阵起哄。
史天雄在洛阳地位极高,见他这般亲热地对待邓青,众人都感讶然,对这其貌不扬的青年暗暗留意。邓青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蒋宏英跟在后面,也猜到是陈恕在暗中相助,心中感激。他性格诚挚,对史天雄的帮忙也是十分感谢,深深一揖,道:“小人给老爷子拜寿了,祝您老人家身体健旺、福寿双全。”
史天雄年纪大了,见的人亦多,最擅观察人。见这青年虽然样子有些难看,但眼神却是清澈正派,不禁暗奇。笑呵呵地将邓青一拉,向大厅上走了过去。其他人纷纷跟着进门,那何姑娘捂着通红的脸,呆若木鸡,只有几个人远远地指着她谈笑议论。
陈恕在院外瞧着这事已了,才跟着那中年人出门。
第二天,蒋宏英带着杜家姐弟乘船出,王语嫣也跟着一路,他们是先出城,在洛水上等着他。
陈恕已经就蒋宏英的事情跟任盈盈谈过了,这位圣姑显然是有什么大动作,大概是要将舵主一级全都清洗一遍,以加强对河阳帮的控制。不过她正和陈恕处在合作关系中,自然不会对蒋宏英有什么动作。
决战这一日,定下的时间是未时一刻。正午时陈恕就坐着河阳帮的马车,向青花楼进。
黄云峰陪他坐在车前,几名舵主、坛主前后簇拥。河阳帮人人神情凝重,均知这一战关系到河阳帮前景。血刀老祖这段时间来无数高手围攻都拿他无法,在这些武林人士中被大大地夸大了几分。这些人中,几乎没什么人对陈恕有信心。人人心中都在奇怪,为什么一向行事冷静慎重的帮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事实上黄云峰本人也是极为懊恼,关键这是任盈盈的决定,他根本就做不了主。所以他自然对陈恕也没个好脸色,一路都没有搭理他。
陈恕也不在意,闭着眼睛,平心静气地调息。大战之前,心态最要安稳。
车到青花楼,顿时引来无数目光。这一战万众期待,青花楼周围早就围满了人。无数人从街头巷尾、酒楼茶坊间探头张望,指点议论:
“那人就是‘狂刀’苏辰?”
“不会吧?这么年轻?”
“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去挑战血刀老祖!河阳帮是不是疯了?”
陈恕跳下车,长出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这座宏大雄伟的高楼,缓步走进。
楼中极为清静,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只是许多房间里都有好奇的目光射出来探询。这一次的大战,成为了青花楼赚钱的大好机会。所有的房间价钱都暴涨十倍,纵是这样,仍然是短短两天内就被订光。毕竟这一战整个河洛万众瞩目,想要亲眼观战的人太多了。
黄云峰领着陈恕径上三楼,来到河阳帮所订的房间中。他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说道:“公子请好好休息一会,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陈恕笑道:“不用客气,黄帮主你忙你的,我自己理会得。”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一人走了进来,却是个金国官员。这人身形矮胖,一进来就叫道:“谁是‘狂刀’苏辰?”
陈恕站起身,笑道:“正是在下。”
那人向他横了几眼,说道:“果然够狂的,看见本官还敢大刺刺地坐着。”
黄云峰皱眉道:“这位大人是……”
那人昂然道:“本人格刺金,这一次你们交战,本人是奉主上之命来监战的!势必要公平合理,不得有半点私弊!”
黄云峰暗想高手决战,胜败自明,要个屁的监战。这些金人当真是莫名其妙,什么公平合理,他们肯定是要私下帮血刀老祖,这还用说么?
他一脸阴沉,陈恕却笑吟吟地道:“原来是格大人!失敬失敬!在下在南方,也是久仰你的大名,如雷灌耳啊!”
那格刺金顿时喜出望外,凑过来说道:“我在宋国有什么大名,说来听听?”
陈恕笑着跟他一顿猛吹,这人听得甚是高兴,连连点头,说道:“你这人名称‘狂刀’,人还不坏。”
黄云峰在旁边听得大不耐烦,心想这么个金国小官儿,理他做甚?这小子大战之前还浪费这些心力,当真是不知轻重,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