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到绝境的人往往会迸出异于往常的胆量和魄力。
“王上不会杀我。一,我…奴家是齐国进献的才女,没有一点本事如何以‘才’自居,占卜推星之术是奴家的独门绝学,没了我…奴家,秦国就少了一员看透前程的人;
二,王上明日不用兴师动众出兵,奴家可以助王上对齐兵不血刃完成一统,只需王上答应奴家四个字——‘善待奇民’。”
像是知晓我会说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一样,嬴政毫不意外。“你果然有心计。”他说。
“外界传闻秦王独断,故此条件提出,我想只有秦王能有魄力一掌定夺吧。”这是我拍马屁拍的最多的一天。
“寡人,厌吹嘘之人。”
我也厌的,但是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虚言奉承。“真才实学王上不会厌弃吧?”
不否认,但嬴政显然是在耍我。“寡人已经在渭河南岸修建的友国别院里新增数座大殿以安君太后及齐国田氏后人了,你说耗费了那么多人力财力,寡人如何再收回成名呢?”
我管你……#¥a%……&*#a%心里叨咕一番,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着嬴政继续恭敬,主动为他出谋划策以“排忧解难”。
“人力财力刚刚投入,王上每次向齐国要臣送入的财宝奴家会让舅爷后胜如数奉还,足以支付齐国大殿的地基费用了。
至于王上的难做,奴家想王上并不会坚持。
当年秦国先王何其明智,但时当齐国上下内忧外患,君太后一言九鼎,执权四十余年依然稳固齐土;
如今秦国袭击东六国,人人都知道秦王要做什么,齐国虽兵力不敌,但财力还能使些邻国援兵,加上君太后的聪慧余威,让秦国相持以对奴家还是有些信心的。
王上是成就大业的君主,大气度用人,定不会做弃利招麻的蠢事的。”
嬴政浓眉双挑。“威胁寡人?”
“王上受不起吗?”我没有再后退,和嬴政的谈话中我已经感觉到了,只有和他硬着头皮碰撞才能把谈话进行下去。
嬴政双目如鹰,勾出利刃般的光芒盯着我。我举头迎上,心中颤却硬挺着回视他。
这般看来,嬴政身形魁梧,隐约像是有肌肉的样子,坚毅的面容黑了些,却另有一种粗犷的帅气。
“女人…”嬴政顿了一下,在我被惊的拉回了稍稍分神的意识之后,很长时间丢下一句话:“太过倔硬实在很难让人心生爱溺。”
“王上英睿,奴家只是近雄效勇而已。”
“好一个‘近雄效勇’,此言若是他人说得,寡人定会有献媚之嫌,你说的,寡人却无心异想。你还真是有些能耐。”
这是在夸我吧?
“王上当得起,名副其实才不显浮夸,奴家只是说对话而已。”我就是在献媚,却还要装作一副压根就不屑于献媚的姿态。
嬴政不受用,却比听到谩骂好太多。“齐国奉上疆土,要多长期限?”
“奴家既然以此保命,自是抱了最大的诚意,会在王上能够容忍的期限内达成目的。”
“寡人的期限内?寡人都不确定,你如何自信?”嬴政满心不满。
“奴家通晓占卜巫术啊。王上并不急于拿下齐国的,此时出兵不过是想借着灭魏的东风和士气顺带着夺取疆土,增强秦国的版图面积而已。
拿下五国集结实力、最后攻克燕国固然是稳妥之计,可是此时的齐国还是有反抗之力的,王上何必要各有伤亡的反抗结局而不用稳妥逆顺之计呢?”
嬴政深思一会儿,突然又投来专注的目光。“你会占卜,此刻费尽口舌拖延时间,寡人如何知晓不是你的缓兵之计,为齐国谋得强兵时日之策呢?”
他想的倒是周全,可惜了没这心的齐国白白被怀疑的冤名。
“奴家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我知道了结局,自然不会再徒劳做无用的反抗。
“拿自己性命博弈的人比比皆是。”
是,这个时代,命是不值钱的,相对于信仰和品德义气来说就更轻贱了。
我暗暗为自己的小命抓把汗。
“舅爷后胜,王上不是交道一时两晌了,他被王上收买的形心归秦,说服齐国君主与群臣是迟早的事;君太后,年事已高,极想要安度晚年,奴家也想以此为孝奉时间给她老人家…王上对自己的未雨绸缪难道还没有信心吗?”
我言语中极尽哽咽。
嬴政坐着,无喜无悲,急的我出了一身的汗。
“不如这样,现在代国已经向齐国递交了求援国书,条件之丰厚相信齐国细作已经清白禀报。若是齐国出兵,王上可即刻出兵伐齐,奴家以死谢罪并悉数告知毕生所学;若齐国不出兵,王上容齐国上下苟存数载如何?”
嬴政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看,看不到我的心虚,独自思索一番,他说:“寡人可以应允你,不过不是因为齐国,收服它寡人是不用掂量就敢出手的;寡人是为你,寡人倒要看看,你和君太后的占卜巫术是如何撑起齐国不变天的。”
“那就请王上多允奴家一些时日。”
看着我,“寡人要齐国。”嬴政加重腔调,重申一下目的。
我明白,我们的协议似乎已经定型了。“齐,愿从之。”
“哈哈哈,好!好大的口实。你要什么?”
振聋聩的豪情我比不过,但我尽量让底气足一些。
“要齐国子民为秦民后平和富足。”
“寡人问的是…”
我知道嬴政问的是我,所以对他的重申显出了不耐之意。我能要什么?活命已是不易,难道还要不自量力的求些恩德拿回来抵掉运气和好感吗?
如果不是嬴政惜才,我恐怕一开口就一命呜呼了吧。
嬴政停下言语,又冷哼两声,无情道:“暂留你一命。”
我这算活了吧?
嬴政起身往外走,这很出乎我的意料。
“咦?”
我不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我只是在二十一世纪听到过太多的“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之类的话,对于刚刚明明对田田溪动心的嬴政突然离开的动作有些意外。
今晚不是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吗,而且整个宫殿都是大红幔纱,就算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关的我也能感受到这其中渗透的浓郁喜气。
嬴政回头了,他看着我,轻蔑笑笑,转身走了回来。“本想改了明日出兵齐国的计划的,看你这般渴求,倒是寡人比你心急了。”他拉着我的手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