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正只能死一次,已经穷途末路也没什么好留手顾念的了,要她知道我不是任她摆弄的傻子也能出些怨气。
静夫人收起虚假姿态,冷傲的望向别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懒得与我争辩。
“是吗?那静夫人你猜,若是王上知晓了,他会不会知道奴妾在说什么?”
静夫人很镇定,也很自信,更加轻蔑。“本宫宫中的公主为了秦国的一统而奔赴战乱的楚国,此功此孝感天动地,这是本宫教导的成果;本宫服侍王上二十余载,夫妻情深举案齐眉,此间的信任岂会是旁人的一言半语能触动的?溪夫人,你还年轻,自珍为是。”
她料定我不敢与她对阵了。
“自珍乃常理,只是奴妾今非昔比,心境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静夫人细想,若是一个人长期受人压迫活不下去了,她抱了必死之心去找那个一直压制她的人摊牌,会生什么事情?鱼死网破不为过吧?”
静夫人错愕,防备的审视我。
我回视她回视的认真坚定。
“静夫人,扶苏公子前程似锦,是棵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但王上毕竟公子不少,而且个个都是人中翘楚,若是王上对其中一个灰了心——哼,他可不像静夫人你这样没了选择。”
这局我赢定了,因为静夫人有弱点,我没有,而且是一无所有,我敢不计后果的尽情去说,她不敢。
即使是最后我动不得她分毫,她也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她的敌人不止我一个,最强劲的也远远轮不到我,我打不跨她,其她人可是会见机行事落井下石的。王宫成败尽在嬴政一念之间,扶苏好不容易重获欢心,她可不敢让扶苏令嬴政失望。
这是树大招风的道理吧?
果然,她见我眼中透着慎人的孤注一掷,信了我在说的话。“你想做什么?”她完全振奋了精神,警惕的看着我。
那句俗话果然没错,“滕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我反正光着脚,不怕所有穿鞋的。
突然有种**的放纵感与悲哀感!
“奴妾没有静夫人你坏透了还伪装慈善的心眼,所以临死前不忍心拉你一起,不过你害过我就是害过,做了坏事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静夫人丰润的胸脯上下起伏,但她的语调还是相当的强硬。“哼,你若近日死可不关本宫的事。”
我明白,她说这话就是承认之前她的作为了。
“没说近日的冤,只提往日的仇。近日静夫人对奴妾好的很,想来是为了扶苏公子能恢复心性耗尽了心血吧?奴妾体谅静夫人的护子之心,不会对扶苏公子说什么做什么的,也不会对王上说扶苏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我的死是我自己造的因,我不会怨责她人承担这个果。
“有话直说。”
静夫人认了。
我却突然怂了。
我根本就是一时冲动想来找茬的,没想到激昂愤慨慷慨就义嘘吹一阵倒把自己说晕了:我一个将死之人,还需要什么呢?
我这会儿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初衷,我是来要静夫人为了自己对我做过的事情有所不安、受惊慌的,而不是来给她谈条件抚平她的罪孽的,我这主次级别的划分与处理有问题。
“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说,做不做得到本宫会直截了当的告诉你。”静夫人以为我在迟疑,道:“如果你真是命之将至,同宫一场,本宫可以做好事满足你最后的愿望。说吧,只要不出格,本宫都答应你。”
还有人逼着要帮我实现愿望的,看来人之将死人品是要大爆啊,可我的愿望是什么呢?我虚了心,转头看了看洛葱,她也没料到我和静夫人会谈出这个结果,一时也愣了神。
“她!”我指向洛葱。
洛葱是我在这个世界最亲密的人了,之前是最亲密的人之一,可从红衣少女出现后就成了唯一了,我若是被赐死洛葱一定脱不了干系,但她毕竟是被迁怒之人,不是嬴政的主要目标,我想静夫人暗箱操作一番,应该能助她逃脱秦王宫。
“别说你做不到,”我在静夫人开口之前堵死了她:“既是死,我要其他的也没用,要齐国安宁你也帮不了,但一个婢女在你手里活下去绝对不是问题。奴妾不会强迫夫人,夫人可以不答应,只要华阳、扶苏都好好的孝敬你,你完全不必在意一个婢女的生死。”
我没有给静夫人开口辩驳的机会,挺直腰板,傲娇的朝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
我没有回头的意思,因为我明白,嬴政怒的话说不定会亲手斩杀我,作为一代君王,被戴了绿帽子,盛怒的时候杀一个肯定是红了眼不解恨的,他很可能会顺带着杀了洛葱,到时候静夫人就是有心救也救不了洛葱的。
“等等!”静夫人突然远远的喊了我:“本宫会保她平安。”
我天马行空的消极态度戛然而止。
这么说,洛葱能活了?
太好了!
宫道上人多眼杂,我几乎小跑着回到寝殿中,在洛葱跟上来后关了殿门,正要兴高采烈抱着洛葱庆贺一番,一转身,洛葱直挺挺跪在了我面前。
丫头满脸泪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起来…快点起来…听不听话?”我板着脸,可她继续哭,根本看不到我的脸色。
“好了好了,我不是还活着嘛,难道你想和我待着的最后时光里都是你流着眼泪过的?”我转为温柔的语气,轻轻哄她。
“夫——夫人,若是…洛葱绝不——呵咴儿,苟活…夫人绝不能,丢下洛葱…呜呜——”
“说什么傻话呢?”我帮她擦擦眼泪,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下来了:“洛葱,和你相处的这几年,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喜欢你,你是我心里唯一的依靠和亲人,如果抛开怕死的情愫,我唯一牵挂、放不下心的人就是你。你活着,我才能走的幸福,你若跟我走了,那俏央湖那次我不是白死了?”
洛葱洒泪摇头,不要再听我说下去。
“不用难过,其实在这个世界的那头还有一个世界,那里和谐稳定,男女平等,按劳分配,没有屠杀,说不定我还能再回去呢,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语毕,我看着哭的愈浓烈的她,想着她可能会认为我疯了,于是不再说我的和谐社会,继续叮嘱她:“以后,你的路一定特别的艰难。静夫人可能会送你回齐国,但齐国注定是要被灭掉的国家,你以后还是会国破流浪。记得,无论生活有多苦,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持愉快的心情。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