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豪情对蔺继相说完,对外喊了赵高来,道:“为林琴公安置院落,多选些人手和乐师给林琴公调用,三茶五餐,皆以国度使节宴度为准。”
赵高领命,蔺继相起身谢过,作别先离去了。
一连小半月没有见面,现在独留我下来,嬴政必是有怨气要了,我做好了准备,低头看茶,等待嬴政先开口说话。
“身子很是爽落吧?”他冷声问我。
果然他在气我的自毁行为。
“还好。”我怯怯音,自语般的虚弱。
“‘还好’?”他不悦质疑出声,扬眉问我道:“近日御医频频前往齐溪宫请脉送药,却是为何?”
我就知道他在关注着我宫中事态的,跟洛葱说了不许张扬此事,可是洛葱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凡事必须完全才妥,故而定是要我日日受医调药,说她也不听。
现在好了,嬴政倒是全获悉在意识里了。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愈小声的承认了我的错误。
“是奴妾错了,请王上恕罪。”
本也不是想要嬴政因我而改变些什么才那样做的,尽管嬴政若是从了对我算是好事,可是要他为难又不痛快的话、那我倒是也要好好权衡一下的了。
“你错了?你错在哪里了?”他紧追问了两声,见我惭愧的低头不语,硬生了会儿气便又缓和了态度,却也还是不满着,道:“国事,本就非你们各宫指手画脚的事,你也是该尝尝被逆的滋味的了。”
听这口气,他违逆了我的“所求”,心里也是不好过的吧。
我起身就地蹲伏大礼,臣服着表达了我的心思。
“奴妾知错了,再不会如此了。”
见我乖顺,嬴政这才缓了面色,赦了我的蹲伏。
“起来吧,”他拍拍身边的空位,邀我过去:“过来坐。”
我缓缓移身,在嬴政的身边坐了,像个怯气的小媳妇、低眉顺眼嘟嘴不语。
“寡人一直道,君太后乃一知礼明事、懂得分寸的奇女子,虽顶头露面伤风败俗、然却是行事婉转慧明世故,”兴许是觉着我还在扭气,嬴政主动开了口,继续道:“而今看来,她却是胆大妄为、热着头脑将齐国往火坑里送的无知孺妇了。”
一个和氏璧,能让嬴政毁掉对一个可敬对手佩服的评价,嬴政现在心头得有多悲愤啊。
“君太后一生相夫教子,夫亡又助子高位,竭力在七国中保全田氏权势,却不想,迫使田氏落得灭族下场的罪魁祸竟也是她,”嬴政邪魅冷笑道:“而今若是她泉下有知,怕是定为自个儿的愚蠢而懊恼悔恨了吧。”
“火坑”?“灭族”?嬴政的心里果然有“屠城”的想法的吧?
我跪起身子,和嬴政平视着疼惜望着他,内心因为心疼和恐惧而惶然不已。
“你又要为田健求情了?”
似乎出言是为了看我反应一般,嬴政冷瞥我一眼,不悦的自行饮起了茶水。
我越是向着齐国说话,他越是要反感了吧?可是若是我不说,他说得出就能做得到,到时候惨绝人寰的事情生,那么多田田溪的子民无端消失…
若不是我,田田溪就还在世,她定是能够力挽狂澜、要田氏无恙的吧!
“王上而今得到了和氏璧,却不欢喜接受,此礼有错,人需担祸,王上是要将和氏璧和田健一起焚毁弑杀了吗?”
我问的突兀胆大,嬴政听的惊异忿哗,他锁紧眉头看着我,静待我的后续言词。
“王上乃是万民敬仰、无所不能的开天辟地大英雄,却一生受祖训所困,誓要获取和氏璧以慰祖灵,如此至宝、大秦数代君王都想要得到,齐国田氏之辈就不会为之所动吗?”
看着嬴政缩紧的眼眸,我挺着腰板、盯着他给的压力继续狂口劝解。
“奴妾不知和氏璧是如何为齐国所得的,然而如今齐国将它以归降之礼献给王上,那就是说在田氏儿女的心目中,您已然是唯一能够拥有此宝的天人,如此倾心归降之态,王上却要拘泥于旧时往事吗?”
我看着嬴政意欲开口,忙又道:“人之贪性是本能,有人为权贪,有人为利贪,有人为名贪,有人为宠贪,不管是君太后还是田齐王,他们得到王上都意欲获取的和氏璧,难免会有护宝之心。
再则,奴妾猜想,他们手握如此珍宝,在当时那错综复杂的七国乱战局势下,为自保清净,必也是不敢拿出来示人的吧。”
跪退两下拜服嬴政跟前,我叩求恩。
“王爷爷生性软弱,不堪经事,他而今对王上献出这烫手的魁宝,不知是心生了多少恐惧和希望,还望王上体恤他归降之忠心,轻判他的罪责吧。”
没有赦免我的伏叩之仪,嬴政让大殿静了数秒、气氛紧张到了呼吸困难时才冷声开了口。
“手握寡人祖辈寻探的和氏璧而不通报,如今藏无可藏才拿出来保命,此心此为是忠心?”他从鼻翼中溢出两声凉笑,道:“田健生性软弱,却有如此长心,想是淄博真有什么高人指点着他的。”
外界言论一直说田健身后有高人帮衬,嬴政也一直疑虑淄博有不可外显的秘密,不管是对我的过往还是对田氏的权力核心,他都心难轻看,故而我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
“你且起身,莫要以齐国之事伤及寡人之子,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见我犹豫着没有动,嬴政挥手抓住我的胳膊抬了起来,迫使我的身子跟着起了来;因为突然和疼痛、我不自已的惊呼出了声。
“此事与你无关,你只管做好寡人的溪夫人,若是再为淄博多言,寡人定要他们付出让你后悔多言的代价!”
嬴政狠的音色让我无措,也让我很是难过,我曾经很多次看过他以往都少有的柔情,而今我也看到了他冰寒面容下极为隐忍的狠怒,这种无力却又让事端两方都因我加重伤害的感觉非常非常不好,甚至是对自我的绝望。
我的身子开始冷,由心而生的冰冷,进而忍不住颤栗不止,泪花也凝聚再凝聚。
抓着我手腕的嬴政的手察觉到我手腕处不能停止的抖动,当即疑虑的看向了我的脸,我的脸一定是煞白无光的,不然他也不会很快收起了狠意,收臂将我拥放在怀里。
“田溪?田溪?你怎么了田溪?”他的手很大力的抚捏着我的脸,一遍遍不停的呼喊着我的名字:“你是害怕吗?你被寡人吓到了是不是?不要一直流泪,回答寡人呐?”
我也想回答他我只是冷,其实身子还好,可是听到他的呼喊声,我却心恐软化,流出了更多的眼泪出来了。
“王上,奴才这便去叫李洪过来?”
“李洪这会儿到哪儿去了,快把他给寡人带过来!”
我听到赵高询问的声音,又听到嬴政紧张又震怒的令言,情急之下情绪稳了很多,抬手握住嬴政乱晃的手,我以唇吻他的手示意他安静。
我真的很害怕他狠的样子,那种恐惧让我惊心动魄,恐惧里对他内心煎熬的担忧更是能要了我的小命了。
“如何,可是好些了?”他感受到我的唇温,如期消停了很多,看着我的眼眸也睁到了最大。
我躺在他的腿上,看着他低下来的脸上逐渐好转的表情,心也缓缓安稳了下来。
李洪从外面跌撞着进来,不待我说话,嬴政便严令他立刻为我诊脉。看着嬴政急迫的样子,我知道他是定要确定我没事才心安了,于是也只好任由李洪诊查好再说话了。
“如何?”
李洪才松开手,嬴政就问出了口。
“回王上的话,溪夫人气律不齐,想是心郁所致,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奴才再配些辅药调理,自然会好起来的。”
“你诊治清楚了吗?李洪,你能以人头担保溪夫人无碍吗?”
嬴政不待李洪话音落,便又急切的胁迫着问出了口。
“王上,”我轻轻拉了拉嬴政的衣袍,虚弱的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奴妾真的无碍,方才只是怕了。”
听我说话,嬴政情绪松活了些,他挥手要李洪即刻去配药熬制,搀扶着将我坐抱在他的腿上。
“你怕寡人?”他轻问。
如此一闹,嬴政倒是恢复了柔情了,看来在他的心里,我和孩子还是比我想的要重要的多的。
“奴妾不怕王上,奴妾怕的是王上狠,您狠意的目光射在奴妾的身上,奴妾实在无力承担。”我依然止不住的滴落着泪水,但情绪好了很多,央求嬴政道:“奴妾若是以后做的不好,您下旨关押奴妾以消怒,不要如此暴躁,可好?”
对视我恳切的目光,嬴政长长出了口气,他捋了捋我脸颊边的头,将我的脸贴在了他的脸上面。
果然是印证了许久之前听来的那句话:我爱你时,你想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爱你时,你说你是什么?如今我对嬴政来说,是爱意正盛,所以才可一个脸白就能取得了他的宽恕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