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葱心里是清楚我对齐国的不多印象和对于齐国灭亡的难受的,她并不强求我去和齐国来的人多接触,而是尽心为他们操办好了一切。
齐国人的到来虽然不便令蔺继相出面照应,不过他暗地里也是尽了不少心的,故而他再次来求见我时,顺带着说了不少让我宽心来者们安定的话。
“此后他们长久禁足于咸阳城中,与相爵难免会撞面,如若被认出来、又不慎被人觉,可如何是好啊。”我忧心对着蔺继相道:“我的意思是,不如相爵将庆典一时交代给王宫乐师们,趁着未有人识破的时候平安离去。”
人多嘴杂,万一谁不小心捅破了出去,那就是天大的灾祸了。
我揪心难安的事情蔺继相并不在意,他举目眺望秦王宫内的山山水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说过了,要么带你走,要么为你扫平所有的障碍,这是我欠你的。”
我最怕他有这种想法,而且是坚定到骨血里的决定。
“相爵从未欠过我什么,对于我来说,心里是很感激你一直以来的呵护和帮助的,我…”
“许过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我不能因为你不在乎、我就偷了懒。”
他不想听我的所谓的劝驳之言,自说自话地打断了我。
“我的障碍,对于我来说都不是强行拔除能够解决的,今日能结束这个人的不良居心,来日还会有其他人要有所动作,身在王宫大院,如此心理还是要准备的。”
能够帮我挡下四周的明枪暗箭、却不能永久的阻止这一切;即便是要理想化的将对我不利的人都从这王宫内抹去,可是嬴政身边还会有其他的女人出现;既然爱上了帝王,那我就必须承担这一切。
不喜欢听我说这些,蔺继相看着远处待我说完,转而一言堵了我的说不尽的道理。
“那我就日日护你左右,直至我认为你是周全的那一日。”
这又是一个郑重到负累一生的誓言吧?我一惊,心急的想要他收回去,可是他洞察了我的心思,先我开了口。
“赵高之谋有了眉目了,我想他那么精明的人,也定是察觉到有人要动他了,故而他何时会狗急跳墙可是保不准的,咱们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可是他还是成功了,因为就算是我和蔺继相被识破了、我可以结束有罪之身、让蔺继相靠着他的谋划有退路,但扶苏是没有的。
扶苏没有错,他不该因为我而被抹灭掉前半生所有的努力,更不该因为我而失去所有的荣誉和举国情义。
“相爵觉着,他何时会出手?”
我的问让蔺继相稍稍安了心,他沉思一下,选择了对我坦言相告。
“他在咸阳城根基庞大,面对我有所举动的小势力范围的追查、必然是想要搞清楚内情才会出手的,故而咱们越快越好,最好找个机会、击他个措手不及,以免他查清楚我的底细之后反咬一口、一招要了咱们的性命。”
蔺继相说的有道理,可是猛地接收到要对一个嬴政身边亲密的人动手的消息,我还是紧张的有些吃不消的。
弱肉强食,我和赵高之间,我若是弱,他便会“吃”了我,而我顺带着要献出去的、还有蔺继相和扶苏了。
我不能输,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韧力,我想,若是我输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嬴政怎么办?
可是,我又气馁的想着,若是赵高输了,嬴政怎么办?
不管谁死谁活,嬴政都是要经受背叛之苦的,他该怎么办?
“在聊什么,看上去神情那么凝重?”
一声强硬的朗音问,引得四周的从人们纷纷拜了下去,能够有如此大排场和磁力音质的人,只怕只有嬴政一人了吧?
失神中的我一慌,忙给了蔺继相一个请他“安分”的眼神,然后一起转身拜了下去。
踏着青石小道从岸上走下来,停在我和蔺继相站立的湖岸半坡,嬴政望着蔺继相赦免了众人的仪礼。
“都起来吧。”
嬴政的目光在蔺继相身上,这让我们都以为他是想要蔺继相离开,蔺继相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请退的言词才一出口,嬴政就回绝了他。
“寡人正想着抽空召林琴公探讨一下庆典事宜,即使遇着了,你便简略说一下你的安排吧。”
我和嬴政多日不见,这会儿见着了他又没有看我一眼,我想他只是凑巧走到了这里,看到蔺继相才转道停留的吧,既然他们有事要探,我还是不打扰好了。
“奴妾无事,只是听闻林琴公今日空闲、故而召他探讨音律,既是王上与林琴公有事要说,那奴妾先行告退。”
不想见到我,我退出嬴政总是心情好些的吧,我心里想着,蹲仪下去就要离开,却不想嬴政也同样阻止了我的请退。
“寡人只是路过此地,见你二人在此、前来打声招呼而已,怎地寡人一来你二人都要走啊?”他不悦道:“寡人又不曾问什么,溪夫人何必要解释呢?”
这言词——我蹲着没动,抬眉去看嬴政言外有言的神情,但被嬴政撇过脸去,不再理会我了。
他是因为我之前的顶撞而责怨为难我,还是为我和蔺继相的单独见面而吃醋难为我?
“奴妾并非解释,也不用解释,只是多言不愿耽误王上的事情而已,王上若是觉着奴妾行为不妥,对奴妾明说便是。”
我的严词让嬴政正视了我的眼睛,他眯起双目看着我,为我硬姿态的回复而气恼。
蔺继相乐得看如此情景,他眼瞅着嬴政了怒,嘴角浮现了一抹轻笑,这轻笑在我眨眼移目时看了清楚,于是心头猛地清醒:我只是与嬴政赌了气,却忽略了这看在蔺继相的眼中,他会加重我过得不好、和嬴政感情不深的印象。
可是我若是此时认错,那又显得我过得愈卑微,蔺继相更是放心不下了,而此时若是嬴政再猛地被激怒了脾气,可就更加槽糕了。
我那么说话,嬴政不脾气才怪呢,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寡人知晓了。”嬴政出乎意料的平静着语气,熄火道:“一起走走吧。”
我没听错吧?嬴政忍得下我当着蔺继相的面说出的强硬话?
嬴政先抬脚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余光扫到正等我先行的蔺继相皱眉的神情,也抬脚跟在了嬴政的后面。
“王上,奴妾口无遮拦冲撞了王上,请王上恕罪。”
我心里没有把蔺继相当外人,可是在嬴政那里他毕竟是个游艺才人而已,在嬴政的立场上,我那么说他、他一定很难服软着下台吧。
嬴政没有搭理我,我想他虽然主动给了我面子,可是他心里还是在生我的气的,只听他对着另一侧的蔺继相说了话,算是对我的出言做了回答。
“让林琴公见笑了。
寡人的溪夫人骄纵惯了,虽是有违常理,然到底无害旁人的,且有孕事的女子大多会不舒畅些,林琴公不要介意。”
如此为我说话,将蔺继相排做外人之列,嬴政算是驳回一程了,可是这也使得蔺继相愈难受了。
“王上说笑了,奴人岂敢。”
他微微停步欠身,回应了嬴政,可是在嬴政转头前行后,他的面色难堪到了极点。
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蔺继相的面色,嬴政往前走着,只管说了话:“如今齐地局势已平,庆典之事要劳林琴公加紧操办了。
就如寡人前次说的,庆典气场要大,最好整个咸阳城的百姓都能一同欢愉,外城之地寡人也会叫人去张罗,到时候他们有什么需要统一去做的,你告知他们去做即可。”
蔺继相铁青着面色,又是微微顿了身子。
“谨遵王上口谕。”
蔺继相喏喏的口答声让我提着的心神揪起又放下,我的关注力在同行的嬴政和蔺继相身上轮流转换,胆魄一次次受到他们不经意沉默的惊吓。
嬴政突然停了脚步,我收回放在蔺继相身上的意识觉这一点后,本能地忧心望向了嬴政,这才现立在我们前道上的蒙毅——我竟然如此的紧张,居然连蒙毅拦在了我们的前面都没有觉。
“启禀王上,末将有要事禀报。”
嬴政恩答一声,道:“就在这里说吧。”
我额前微微溢汗,紧绷的脑弦因为蒙毅的出现而稍稍松弛了一些,晃目扫了蔺继相一眼,本想给他传递一个趁机离去的眼神的,可是他一直盯着蒙毅看,我没有机会传送我的心意。
蒙毅目不斜视,听到嬴政的话,爽落的禀报了。
“末将得到消息,称宫内近来有人在宫外忤逆妄行,行径可疑,适值七地一统时期,咸阳安危不可轻心,末将请命,求王上恩准末将带吏部令牌彻查此事。”
宫中有人在宫外妄行,此前没有,蔺继相来了之后就有了,难道蒙毅暗指的人是蔺继相?我紧咬牙关镇定住,悄悄去看了蔺继相的脸。(未完待续。)